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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儿在摊位前左左右右仔细挑选草人儿。

香梅就在一边树下坐着编鞋底。他从小就会做些手工艺,院子里姑娘公子们的荷包香囊扇子许多都找他做,还有便是鞋子了。

他的眼光很准,看一个人的脚形就能做出适合大小的来,底子也柔软,穿起来很舒服。

“一会儿别忘了把这双鞋给沈三管家,明白吗?他成天奔走很辛苦,穿的那底都磨薄了。”

“方才他那般凶你。”舟儿挑了个草扎的大虫,冲香梅扮鬼脸道,“你还给他做鞋。”

“诶,这是两回事。”香梅付完阿婆两个钱,回去的路上慢慢说道,“他和我水火不容,可他平时是不是还挺照顾你的?你要学会分辨别人对你的好,不能做白眼狼。”

“那我看沈大哥对你也极好。”舟儿一蹦一跳的,“可是你呢,老是气他。”

“你是真傻假傻。”香梅道,“这世间的人可不是给你买个玩意儿就叫对你好了,得看他图什么,明白吗?”

舟儿嘟起嘴:“不懂不懂,反正我觉得他就是对你好,你瘦干干的像一根火柴棍,又老又穷,他还能图你什么呀。”

香梅正要追舟儿打,却不知为何,眼眶红了。

他最怕沈恪图他的心。

第四章

夜幕将至,江面尽头浮着一片粉红的晚云,岸边荷叶间有鸳鸯戏水。

沈恪回来的时候远远就听见了几缕琴声。

琴声很涩,就像香梅如今的声音一样,粗哑不着调,只能勉强听出是十年前红遍临安城的《舞杨花》。

沈恪自是能理解,《舞杨花》曲调高雅,昔日芙蓉楼里唯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逸云能弹出其风彩,二人初见逸云便弹的是这支曲子,只可惜世间真正懂得欣赏的人不多,逸云更名香梅沦落到下等妓院之后定然听者寥寥,琴技逐渐生疏也就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