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不知轻重的东西!”杨廷和反复看了几次,随手将奏折丢在了案上,他是从进士一路摸爬滚打到了首辅的位置上,像这样的人见的多了。
言官们以及那些观政士子为了出名,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找个大人物喷一顿,也是常有的事。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成了他们练手的目标,这倒颇让人唏嘘。
以他目前的权势,只要轻轻一挥,就能将这些恼人的苍蝇扫荡一空。可问题在于,这样的行为,对于大明是否是好事?如果自己开辟了首辅把持言路,乃至于任意贬谪言官的先河,后世史书上,又该如何评价自己?
到了他这个位置和年龄,就已经开始为身后事考虑,除了立功之外,立德立言,想的往往更多一些。哪怕是任上的实事做的少一点,将来的名声,也一定要保持住。像是赶苍蝇这种事,即使要做,也不好自己出手。
另外一点,这些人突然发难,绝对不是自发行为,背后肯定是有人出来联络组织,斩断那只黑手,比收拾这些爪牙,更为有用。
“听朱宸说,杨承祖前天悄悄溜回了京师。他不在通州保护圣母,却悄悄回来,擅离职守,当可论罪。”
毛纪轻声提醒着,眼下上本为皇帝站台的人不少,如果不把这股势头打下去,一旦形成风潮,即便是以内阁之尊,也难以弹压。可是要对这些文官下手,又要考虑名声有损,最好还是处置一个武臣,给他们提个醒。
不比文官有自己的科举身份为凭障,只要找到差不多的证据,就算斩了这个武官,也不是不可能。
“杨承祖么?这个佞幸之臣,最近确实有些太过跋扈,是该敲打敲打。免得他将来,成了江彬一般的祸害。”
杨廷和心内做出了决断,准备随便给这位锦衣官一点小小的教训,让他明白一下,这种级别的争斗,他并没有介入的资格。别看杨承祖现在坐领南镇,位高权重,以一国首辅之尊,哪怕只是轻轻一击,也足以让个三品锦衣粉身碎骨。
可是不等他做出批示,一名小宦官从外面飞奔进来,跪地磕头道:“几位老先生大事不好,天家今晨就于慈宁宫外跪地啼哭,至今不起。只说不能侍奉母亲,反要母亲对自己行礼,非人子所为。既不愿为难太后,也不愿做不孝之子,情愿不做皇帝,回安陆继续做藩王。太后拿不出章程,特请几位老先生定夺。如今天气酷热,只怕万岁受了暑,伤了龙体。”
“岂有此理!”
下一刻,安静的值房,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与之相比,小小的杨承祖,已经无足轻重,没人还记得该对他进行处置。自大明立国以来,还没有过大臣逼走皇帝的事。如果杨廷和做了大明的伊尹、霍光,那么接下来等待他的,就是地方上忠臣良将起兵清君侧,他自己身死族灭,整个大明,也将陷入战乱之中。
与当初的那次请辞不同,这次嘉靖基本已经是摆明了车马要挟,而这种要挟,内阁还不得不把招接下来。张太后甩锅,已经做出甩手掌柜的派头,内阁什么决定,自己全都支持。如果自己这边不接招,那这局势怎么才能平息?
“报,蓟镇边报,查北虏首领博迪传檄各部,邀各部头人于大板升城参加那达慕大会,云集大兵,恐侵我边镇。如今蓟辽边镇,兵员不足,粮饷两匮,请朝廷速发犒赏,以免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