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冷哼,满室皆冰。
“阿姑……”
卫玠又急又忧,昨日王导前来探望他,他便将刘浓之事说了。王导允了注籍,却未定士庶。却说:是士族还是寒门,需得见过刘浓本人方才能定。随后则提出明日欲往南山一行,言下之意,便是希望他能带着刘浓一起卦约。南山,他这身子是去不成了,连夜派人催促正在路上的阿姑,希望她能速速赶来,带上刘浓一起。谁知,阿姑如今不仅恶了王导,还牵连着刘浓亦不被她所喜。
这,与他的初衷,南辕北辙。
“阿……”他连连急喘几口气,想说话却说不出来,被内腹深处的一口气憋着,险些便要背过气去。
卫夫人赶紧倾身细细一阵缓抚,她长卫玠十四岁,自小便极是疼爱这个从侄。自,从兄卫恒亡后,对侄儿更是百般照拂,情深若海。此时见得他形同苍缟,再也忍不住,眼泪在眼眶中转了几转,终究是至其眼角缓缓滴落。
一水如珠,浸入苍肤。
卫玠被那颗泪珠一激,睁开了眼睛,顺了几口气,强压住绵绵的晕眩,缓声道:“阿姑,此已非彼,北之晋室,名存实亡。若要再兴,必不出于江东尔。卫氏过江,实已有衰。此时再恶王导,殊为不智。虎头,年虽幼小,却璞玉浑金,聪慧过人,且又是个知恩图报的。若是此时我卫氏予以襄助,他日亦必会投挑还李。阿姑,需得以家族为重。”
卫夫人看着侄儿,心中恻然:屋外那些个卫氏子弟,没有经历过风浪,个个唯唯诺诺,亦没有一个出类拔萃的。若是叔宝身子尚好,有他在,卫氏怎会有衰。若是我非此女儿身,又岂能坐视王导暗欺我侄儿。
便在这时,屋外有随从报:“夫人,公子,刘小郎君来了!”
“哦,让其在厅稍待!”
卫玠听得刘浓来了,便欲挣扎着起身,他也是着实喜欢这个小郎君,不论是风姿还是聪慧颖悟都与他少年之时,极为相似。
“叔宝,不可!”
卫夫人沉声喝道,随即转目而视屋外,说道:“来得好!让其在外候上三炷香,由偏门而入,带进偏院,不可入厅。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亦配我家叔宝为他风露中霄。叔宝,你在此稍候,若真有才,我再带来见你!”
言罢,便提着裙摆,转出屋内,双手交叠在复,平目而直行。一干卫氏子弟正候在屋外廊上,见她满脸冰霜而过,纷纷侧立于两旁,不敢以目而视。
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