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夫人再度一叹,向身旁的山莺儿缓缓点了点头,杳然走向山下。
山莺儿浑身缟麻,悠丽于新坟前,一双眼睛泪雾蒙蒙,直视着坟侧刚种的新草,久久也没有言语。刘浓亦不敢说话,深怕自己一说话,这个明丽的女郎就会随风化了。心里着实也悲伤,她和世叔成亲两年,本就聚少离多,这又成了新寡。唉,不过,想来她心里也曾有甜吧,毕竟能成为世叔的妻子,那可是多少女儿期盼而不可得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山莺儿才回过了神,没有看刘浓,却轻声问道:“你就是,刘氏小郎君,刘,刘虎头?”
刘浓一直在等她说话,闻言,赶紧道:“虎头,见过叔母!”
山莺儿拉回眼光,在他的身上盘旋,见他年虽幼小,可真似叔宝来信所言:明珠蕴雾,似切似蹉。她心里更伤,都是虎头,一个初生,一个却凋亡,低声道:“叔宝,给你留了些东西,另外,还有一句口信……”
“口信?”
“嗯,你随我来!”
山莺儿轻步徐迈,婢女们掌伞,行向亭中。走到临风视野开阔的地方,她顿住了脚步,望着眼前的丝雨,伸手指着北方,说道:“叔宝临去时,让我和你说,他想回洛阳。如果有朝一日,你能去哪里,请把他带上,让他和乐姐姐在一起。”
刘浓咬着牙,阖首道:“洛阳,虎头,必往。”
山莺儿回过身,眼光带着惊奇,随后放缓,在婢女们的携扶下,从他身旁走过。声音漫漫的飘:“给你的东西,在山下。如果,如果真可以,也希望,你能把我带上。生,我愿往;死,我亦愿往。”
新亭,刘浓振声于此,世叔,埋骨于此;洛阳,仓皇的洛阳,被胡人们蹂躏而失去风华的洛阳!
往坟一拜,往北一拜。
拜罢,刘浓挥衫而走,直直下了新亭。青石虽滑,他新换的木屐却踏得清脆,胸中那股子殇意,竟去了不少。他知道世叔为什么要留下这句话,一是与乐叔母情深似海,二则是为了他刘浓。给了他一个宏大的目标,让他不可颓废、自满、骄纵。此情此义,厚比天高。
洛阳,汝欲往之,我亦欲往!
山下,有两辆牛车正在等候,从牛车中走出了卫协,他的眼中带着悲伤,却笑着说道:“虎头,来看看,这些都是我三兄给你留的。”
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