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时辰前,天尚未亮。
谢氏客院,水阶下。
来福坐在石阶上,腿间打横摆着一柄阔剑。凝视着剑半晌,捉着剑柄,竖着剑锋于鼻眼前,幽冷映人脸。伸指轻轻一弹,龙吟成阵。
一大早,他便携着小郎君的剑等候在门外。
今日,小郎君将与人较武技,虽然小郎君言,较技时多半会行之以木剑、木枪,但他仍然在昨夜便将此剑拭过百遍。
小郎君苦练六载,便如此剑,入鞘时不见锋芒只余厚重,一旦剑刃显露于外,光寒直逼人眼!
廊上夜灯犹燃,莹莹点点。
兰奴怀抱木盆,沿着回廊款款而行,待行至近前,朝着来福微微阖首。光洁的额间被盆中热水一熏。细微汗珠密布。
来福以丝帕擦着剑身,说道:“搁着吧,小郎君将起。”
“嗯……”兰奴淡淡的应着,弯身将木盆放在门前。轻轻抹过额角,半眯着眼瞄着来福手中的阔剑。这两日,她像是在证实自己所言,又好似真把自己当做华亭刘氏婢姬一般,天未亮便烧水炊厨做各种吃食。导致绿萝与墨璃极不适应,但二婢暗中怜惜她的遭遇,待她只有温柔亲和并未怪责。
来福拭尽最后一遍剑,锵的一声归鞘,回头笑道:“莫忧,小郎君定胜!”
兰奴:“嗯!”
来福侧身看着眼前清冷的鲜卑姬,皱眉肯定道:“勿需担心!”
兰奴摇头道:“兰奴从未担心。”
来福浓眉锁得更紧,若非担心,那怎会屈身降就,每日都与绿萝、墨璃争着抢着干这些活什?但他到底不擅言辞。便回身复坐于阶上,抱着剑,静待不语。
“吱嘎!”一声门响。
墨璃探首而出,眸光在门前的水盆一滞,青丝履盘旋绕过,朝着来福深深一个万福,而后看着兰奴轻声道:“兰,兰奴,来福哥说得对,小郎君定不会输。你也不会被人打,打折腿……”说着,匆匆掠过兰奴裙摆间浅露的朱红丝履,暗暗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