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华亭的大婢穿着亦与别的世家不同,刘浓并不拘以形式,只是大管事碎湖有定:大婢可梳堕马、盘桓髻;可着粉萝、花萝襦裙;穿青丝、蓝丝、粉丝履;不许穿桃红襦裙,因杨小娘子喜着此色;不许着月色,因小郎君喜爱此色……
绿萝穿着花萝裙侍侯在亭中,小郎君正慢洋洋的操琴,琴声悠扬而浅慢,好似这温和的秋风般不徐不急。亭侧,来福与唐利潇各立左右。
鲜卑姬的手极巧极快,只得一炷香功夫便将腕口的海棠绣好了,雪白的贝齿咬断月色的丝线,轻轻将袍子递到墨璃面前,轻声道:“墨璃,看看。”
许是音带异腔,兰奴惜字如金。
墨璃接过袍子细细一瞅,但见针角细密,暗海棠隐现于腕口,雍容而非华,若不细观难见其颜,摸索着那束海棠,笑道:“极好,比墨璃绣得好,兴许与杨小娘子差不多呢。”
兰奴问道:“为何是海棠非蔷薇?”
墨璃笑道:“蔷薇是咱们华亭刘氏的标志,杨小娘子却极爱海棠,小郎君幼时的衣衫都是杨小娘子在操持料理,是以日子久了,小郎君的衣衫都是绣暗海棠的。”
兰奴眼帘一浅,歪着头问:“杨小娘子美吗?”
墨璃嘴角微弯,眨了两下眼睛,答道:“杨小娘子,定是极美的。”说着,见兰奴似显不解,便轻声道:“莫要再问了,碎湖不许私议杨小娘子。”
“嗯。”兰奴淡声回应,接过袍子继续刺绣,低垂着淡蓝色的眼海。
墨璃看着眼前的兰奴,再瞅了瞅怀中的大白猫,突然觉得她们好像,至于哪里像又说不出来,反正都让人极是怜惜,稍稍想了想,细声道:“兰奴,咱们华亭刘氏是不同的……”
兰奴缓缓抬起头来,微角略挑,说道:“兰奴知道。”
墨璃摇头道:“咱们华亭刘氏起于微末,仅有小郎君一支,咱们庄中虽然有主母与杨小娘子,但真正的家主却是小郎君。小郎君是神童,六年前在建康新亭……小郎君孤身一人,重建家族……小郎君虽然稍显,稍显清淡,但是待人极和,定不会,定不会像那个桓郎君一样……”
墨璃细声的说着,眸子越来越亮,嘴角越来越扬,洁白若玉的脸庞上带着满满的骄傲,心想:“不数不知,一数之下,咱们小郎君真的好了不得呀……”
兰奴缓缓启唇咬断丝线,嘴角颤抖着上弯,她能感觉到墨璃心中的骄傲,也能看见墨璃眼中、嘴角那发自整个身心的笑。
不知不觉间,她的笑再不与往常一样,而目光却转向了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