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至庐江顿止,纵穿庐江郡,满眼所见与往昔一致,流民求食于野,混乱不堪。而今,庐江郡守乃是王敦族弟王敞,其人身兼多职,却从未莅临江北,是为遥镇。
待至历阳郡,豁然一变,秩序井然,村落闻鸡犬,林前复歌声。袁耽率军踏马来迎,高冠宽袍起伏飘飞,少年郎神采奕奕,正是携风得意马蹄疾。因其治历阳有功,现为历阳郡守。
一者南回,一者北迎,对穿于官道中。
“瞻箦!!”
“彦道!”
虽然隔得极远,但两人一眼便看见了彼此。袁耽挥着手,斥着马,奔向刘浓。待两厢一汇,歪着脑袋把刘浓细细一阵辩,嘴角一裂,哈哈笑道:“不美,不美,华亭美鹤已然不美,至此而后,袁耽再不心惧也!”
刘浓控着飞雪,慢蹄踏步,故作不知,侧首笑道:“所惧在何?”
袁耽正色道:“瞻箦莫非不知?每当与君同行于道,袁耽皆心存怯怯也。若问何故,当在美人之目尽顾于美鹤,何曾识得袁彦道?”说着,唉声叹气不绝。
“彦道此言,令刘浓愧矣,愧煞人矣……哈,哈哈……”
刘浓放声长笑,二人阔别经年,情谊半分不浅,却更为浓郁。
袁耽也朗朗纵笑,少年郎初涉仕政,经历几多人心擅变,与年前相较大有不同,更显稳重与内敛,不时打量着刘浓,暗道:瞻箦居北,大不易矣!年前之瞻箦,便若玉树秀风,美而华彰。而今之瞻箦,若玉藏匣,神气内秀,凭增几许气度,巍峨若山。
俩人并肩行骑,刘浓问及谢奕与褚裒。
袁耽眉毛一挑,笑道:“季野尚在吴王府,无奕现拜晋陵太守,兼任镇北军步兵校尉。月前,已与阮氏女郎阮容蒂结连理。成婚之日,无奕尚且思念瞻箦,对月长叹,扼腕不已。君可知何故?”
“莫非,复提指腹为婚也?”刘浓想起了谢奕,满脸笑容,倏尔又思及谢奕昔日所言,禁不住摸了摸鼻子,心中却一阵柔软,思绪飞入了华亭,暗道:听闻绿萝所出,乃是大胖小子,小子命好,将讨才女为妻……唉,其父多劳……
“哈哈……”
袁耽乐不可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伏在马背上喘了一阵,指着刘浓,歪嘴笑道:“然而非也,无奕确曾提及此事。然则,无奕所忧者,却并非此事。而乃……”一顿,正色道:“君不知也,那阮氏女郎不仅美若云娥,擅为琴缶,更极擅辩谈。将入喜房之时,檀口吐难,命无奕辩之。无奕左思右想不可得,故念瞻箦,终夜未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