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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浓神情一怔,剑眉乱跳,裂嘴笑道:“竟有此事?!哈哈,无奕,无奕也……”

二人相对大笑,言语之时,已进历阳城,刘浓欲入刘氏历阳商肆,稍事休整。袁耽不允,兴致冲冲的领着刘浓逛遍历阳城,指东点西,一路介绍。刘浓见袁耽眉飞色舞,深同其感,牧民于野,便若播种于土,故土难离,便作此解。

竖日,袁耽送饯至渡口,横江渡淤泥已尽清,可容中型兵船往来,二人迎着风,并立于山坡上。袁耽大袖飘冉,慢慢的坐在石头上,眼望着滚滚大江,神情竟显几许落寞。

石头光滑无比,显然,时常有人于此孤坐。

刘浓默然坐在他身侧,隔江遥望彼岸,轻声道:“昨夜星辰昨夜风,大江滚水浪淘东,非是英雄不知泪,风露中宵见从容。彦道,往事已枉,何不却此羁绊,振翅从容。”

袁耽裂了裂嘴,想漫不经心的笑一笑,笑容却滞在嘴边,挥了挥手,好似欲挥去那恼人的烦忧,忧色却写入眼中,只得怅然一叹:“旧宿星夜,匆匆离别。至此而后,袁耽时常中梦忽起,宛觉伊人犹在,其音犹存。瞻箦莫笑袁耽,便若君幼时所言,情之一物,不知从何而起,不论早晚昼夜,辗转于身,再难去矣!罢,且随它,由它,任它。呼……”

长长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猛力一抖袖,负于背后,笑道:“瞻箦,君之喜事将近,袁耽指日必回,届时,你我再畅谈谋醉!”

兵船已靠岸,骑士连人带马鱼贯而入。中有一人,身着男装却乃女子,是丁青矜。余杭丁氏商肆已拓至徐州,曾赠上蔡下等布匹若干。

刘浓默然无言,沉沉的拍了拍袁耽的肩,按着腰剑,行向渡口。

袁耽忽地记起一事,拍了下额头,追上刘浓,沉声道:“尚有一事未道及瞻箦,月前,元子大败徐龛于徐州,入建康娶南康长公主,拜驸马都尉,加辅国将军,任琅琊郡守。曾致信于袁耽,希与瞻箦一晤,了却旧事。往事已枉,尚望瞻箦思之。依袁耽之见,你我旧情深重,何不容其……”

“彦道!”

刘浓沉沉一揖,淡声道:“彦道好意,刘浓心领。然,元子此人,刘浓不想再提。”说着,见袁耽神情寥怅,便露齿一笑:“彦道莫怅,各人行路,自随于心,你我之谊,永不涣改。十二月二十八,刘浓当扫榻于华亭,静待君来。别过!”

唉,旧情若旧情,皆难去也……袁耽暗暗一叹,只得挽袖回礼,目送刘浓离去。

大江滚浪,兵船破水而走。刘浓身着箭袍,腰悬阔剑,孤立于船头,目逐浪翻潮涌,扑面冷风乍寒,神情淡定从容,天踏不惊。

船行两日至建康,刘浓踏马入岸,马不停蹄直奔商肆,杨少柳不在,年底将至,她已归华亭,便匆匆换洗了一番,至城中,拜见纪瞻、周顗、蔡谟、阮孚等人。

纪瞻把着刘浓的手臂,细细端祥,又对其好生一阵勉励,待知他此番入建康,仅滞一两日,便任其离去。且言,你我之情彼此相知,勿需拘泥,然其余诸位尊长,理当拜访,切莫妄自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