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弟弟面前,她还是装做若无其事模样。
“你少搭理她。”薛景呈坐到了她对面,懒洋洋道:“年纪大了便容易胡言乱语。”
薛锦意被他逗笑了,“谢谢。”
“谢什么?”薛景呈双手撑着脑袋,漫不经心笑了,“我不是你弟弟?”
薛锦意轻嗯了一声。
是啊,也就只有弟弟,不管旁人说有多难听,他都不信。
她没必要再对祖母抱有期待,她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疼她祖母了。
那种难听话,她都没想到会从自己祖母嘴里听到。
啊不对,是外祖母,只是念惯了便称祖母,实际上,宫里那位太皇太后才是她们祖母。
“你怎么来了?”
薛景呈啧了一声,慢吞吞道:“外祖母嚷厉害,把小姑娘吓一跳。”
薛锦意对那个小姑娘很有好感,眼眸亮了亮,“姣姣也来了?”
“嗯。”
“我去见见。”
“换身衣裳吧。”薛景呈顿了顿,“小姑娘聪明着呢,你这样子像挨了打。”
“好。”
魏之杳等了半天没等到薛景呈。
几块糕点下肚便有些渴了,她给自己灌了大杯水,带着春花秋月往小猫崽球球那去了。
球球已经睡醒了,丫鬟们喂了吃后便又缩回了窝里。
懒得很,一动不想动。
魏之杳捏了捏它身子,球球性情温顺,蹭了蹭她便翻了身子露出肚皮。
全无半点高冷。
“你是安阳家姣姣吧?”
魏之杳回过头,荣安老太妃在丫鬟搀扶下停住了脚步,笑容慈祥。
若是没听到今天话,或许她还以为荣安老太妃是一个和善慈祥老太太。
可听到了,她便很难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魏之杳回了神,应了声是,“老太妃。”
“来找景呈?”荣安老太妃笑着点了点头,不待她反驳便笑着道:“你们俩是极配。”
这话魏之杳没法接,只淡淡笑了声。
她甚至在想,若是自己母亲不是安阳县主,外祖母不是昭阳大长公主,她态度会不会变化。
荣安老太妃先前气不轻,本就乏了,又和她说了几句便去休息了。
薛景呈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她,“怎么跑这了。”
“来看球球。”魏之杳抱着软乎乎球球,想了想道:“方才我遇到荣安老太妃了。”
“她没有…”薛景呈下意识脱口而出,可又想到什么,轻笑,“也是,她也不敢训你。”
昭阳大长公主可比他外祖母要厉害多,外祖母怎敢伤她?
一个不好,昭阳大长公主是能杀来镇北王府人。
这天底下,唯一能镇住她恐怕只有当今那位太皇太后。
他嫡亲祖母。
“姐姐要见你。”薛景呈也伸手戳了戳球球,询问:“去吗?”
若不去,他便回绝了。
“去。”魏之杳嗯了一声,杏眼弯了弯,“我还挺喜欢姐姐。”
薛景呈挑眉,“不喜欢我?”
话一出口,他便察觉到失言,好在小姑娘只抿唇笑笑没说话。
想到这,薛景呈心中又是一阵胸闷。
他也不算差,怎么偏生她就瞧不上。
薛景呈领着她很快到了亭子里。
薛锦意懒懒倚在栏杆处看花,她身形纤瘦,拢了一层明黄轻纱罗裙,手里捻了朵海棠,艳丽颜色映衬她眉眼惑人。
她这个时候是最美年纪,将出色容貌展现淋漓尽致。
魏之杳有一瞬出神。
她很美,和母亲比也差不到哪去。
只是两人是不同美,一个清丽,一个艳丽。
可偏生,这样一个美人在京中没有半点风声。
真是稀奇了。
也不知镇北王府使了什么手段。
“姐姐。”魏之杳收了心思,顺势坐在了她身旁,“您在赏花吗?”
小姑娘毫不掩饰喜欢让薛锦意弯了弯唇,她点点头,“嗯。”
“这个送你。”薛锦意似才想到,从边上拿出个首饰盒,“喜欢吗。”
首饰盒里躺着一个绯红玉镯,是极为难得红翡,艳红颜色似鲜血,沁着玉色,漂亮极了。
魏之杳呆了下。
怎么都喜欢送玉镯,见面送玉镯是习惯吗?
她自己有一对玉镯,生辰时哥哥又送了一只,前些日子镇国公府杨老夫人也送了一只。
现如今,又要多一只吗?
魏之杳收了思绪,仔细打量着玉镯,越看越能看出玉镯珍贵来。
这么一来,她便更不能要了。
“这么贵重东西姐姐还是收回去罢。”魏之杳将首饰盒往前推了推,笑嘻嘻道:“我戴这些纯属浪费。”
薛锦意视线落在她手腕处。
小姑娘手腕又细又白,套着个翠绿镯子,衬得她娇贵动人。
“戴着罢。”薛锦意将镯子拿出来套在了她腕上,映着莹白肤色,漂亮极了。
魏之杳有些为难,偏头去望薛景呈。
男人倚着栏杆,嗓音里带着几分低笑,“她给你收着便是,一个镯子而已。”
魏之杳想了想还是将镯子收下了。
下次再还罢。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仰头笑,“谢谢姐姐。”
薛锦意揉揉她脑袋没说话。
她很喜欢魏之杳。
喜欢小姑娘眼里涉世未深干净,喜欢小姑娘明媚烂漫笑,喜欢小姑娘肆意放纵自由。
从她身上,她能找到自己曾经模样。
那是她一直向往,却奢求不来。
从遇见他那一天起,注定了她这辈子都与光明背道而驰。
薛锦意陪着小姑娘说了很多话。
“小姐。”一个丫鬟急匆匆走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句。
薛锦意脸色一变,起身,“我可能要先回去了。”
薛景呈皱了皱眉,“这才几日。”
薛锦意勉强笑了笑,冲着魏之杳道:“下次见了,再给你带些点心吃。”
魏之杳嗯了一声,“好。”
薛锦意在丫鬟带领下急匆匆往后院走。
后院外停着一辆马车。
她身子僵了僵,步伐也慢了些,在丫鬟搀扶下上了马车,四周人恭敬垂首,没有一人抬头。
“阿姐不想我?”
一双修长白皙手从马车里伸了出来,勾着她腰肢将她带进怀里,男人低笑,灼热气息喷洒在她颈间,嗓音沙哑低沉,“阿姐再离开我,我就真要生气了。”
修长手指捏住她下颌,男人俯下身精准覆上她红唇,“阿姐乖。”
“不准离开我,半步也不许!”
薛锦意走了,魏之杳在镇北王府也没什么好呆,带着春花秋月回了昭阳大长公主府。
临走前,薛景呈又递来一盒糕点。
魏之杳想了想还是没舍得拒绝,道了声谢往回走。
他生辰快到了,她琢磨着给他买件寿礼,也不知他会想要些什么。
魏之杳在脑海中想,发觉自己对他好像没有半点了解。
她不清楚他喜好,自然也不清楚他会想要什么。
晚间,魏之杳和温氏提到这件事。
温氏倒是想到另一件事,“再过些日子,是舅母生辰,宫里应该会设宴,届时你也要参加。”
舅奶奶…也就是那位太皇太后。
魏之杳心里想着就有几分抵触。
她很少去宫里,即便她和宫里都有着一些血缘关系。
但她不爱宫里繁琐规矩,生怕一不小心闯了祸。
温氏想着又叮嘱:“宫里规矩重,这些日子你就在府上学习礼仪,我会让母亲去宫里请教习嬷嬷来教导你。”
魏之杳面色发苦,可看着她神色认真也只好打起精神。
“是。”
镇国公府
路时昌才从宫里回来,便被母亲叫到了房里。
“你且看看这里可有你喜欢?”杨老夫人为了儿子事也是操碎了心,将一叠册子递给他,“这里头都是京都一些名媛千金,我特意让人整理了一份。”
路时昌愣了下,接过翻了翻,没找到他想要那个人。
“母亲,这些年纪都太小了。”他叹口气,也不好说太明白,“这些人都和嘉许差不多大小,有甚至比他还小,我若娶回来,您想过嘉许该如何自处吗?”
父亲娶了个继母,比儿子年纪还小,传了出去不知该被人编排成什么样。
杨老夫人愣了下,皱皱眉头。
这确实是个问题。
他们镇国公府还是要脸面,若是因为这些被人编排,她都没脸去列祖列宗。
杨老夫人想了想,把玩着佛珠轻叹了口气,“那…你总不能一直不娶亲。”
自从张氏去世后,镇国公府主母位置便空悬了十年。
不娶妻也就算了,她每次提纳妾事也都被他以嘉许年幼给搪塞过去了。
旁人不知,可她心里门清,那张氏分明是耍了手段才跟他睡到一张塌上。
他怎么可能对她深情?
当时,他都恨不得弄死张氏,若不是她怀着肚子只怕没好果子吃。
可他这十年举动,纵然是杨老夫人这个做母亲也摸不透她心思。
难不成,真是日.久生情?
“我自然娶。”路时昌笑容淡淡,从容道:“母亲看与我年纪相差无几便是,也不会让人说了闲话。”
“不成!”杨老夫人一口反驳,摇头道:“你是镇国公,怎么能娶那些老姑娘。”
在大夏,这个年纪嫁不出去都是老姑娘。
寻常人家娶了没什么,可镇国公府若是让个老姑娘做主母,只怕会笑掉京都那些名门望族大牙。
路时昌按了按眉心,径直道:“不是那些老姑娘,母亲也见过。”
“安阳?”这下杨老夫人反应过来了,敢情他绕了半天是为了这个,难怪突然提起娶亲。
安阳品性相貌放眼京都,有几人能比?
他儿子动心也实属正常。
杨老夫人笑着问:“可是因为前些日子在宝山寺见了一面?”
“不是。”路时昌摇摇头,声音沉稳冷静,“很多年前,便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