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逾被许多陌生的人围在一起,簇拥着,盘问着,冷静又无情的模样。谷蕴真遥遥看他,犹豫片刻,还是回了书房,拿了一本书慢慢地等,拿的是戏曲赏析,谷蕴真尽管太久没有看,也并不觉生疏,低声轻唱了起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很晚,夜色浓厚,谷蕴真开了一盏小灯,在昏惨惨的光下出神。他没有在看书,而是在追忆过去学过唱过的每一副曲子。课上,他每每开嗓,学生便掌声雷动,久久不息,每当那时,他都有种回到年轻时的错觉。
这也算作归宿吗……
正想到这里,门口传来轻微的嘎吱一声,他抬眼看去。池逾端着一叠青花瓷盘装的糕点走近来,盘子在桌上轻轻一搁,他在谷蕴真对面坐下。
谷蕴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池逾就开口了,他说:“他们说你一直没有出来吃东西,我就随便找了找,你好像也应该喜欢吃这个?”
“吃。”谷蕴真起身,原本由他的手按压的书本响应惯性的召唤合了回去,发出突兀的一声,然而更突兀的是谷蕴真勾腿坐到了池逾的身上。
池逾有点惊讶,往后坐了坐,防止他掉下去,又伸手抵住他的腰,谷蕴真问他:“听说一方面的失意可以由另一方面的满足来弥补,所以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会吧。”池逾忍不住笑了笑,说:“不过这样是不是有些不成体统。”
谷蕴真小声说:“又没人知道。”他把脸贴在池逾肩膀上,池逾扣着他的手腕,指尖磨了一下凸起的腕骨,又松开了,须臾,谷蕴真感到嘴角抵上了什么,他张口,尝到了桂花的甜味。
他才知道池逾在给他喂桂花糕,糕点用筷子戳碎了,一点点喂,跟喂猫似的。
到底是出于恶趣味还是关心,谷蕴真都不想仔细询问了,他嘴巴忙着吃东西,不能说话。良久,池逾忽然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难过。”
他喂食的动作慢了下来,谷蕴真便盯着他的侧脸,池逾很茫然地皱着眉,道:“刚才我二伯说我冷血没良心,也对,生身母亲过世,我连一滴眼泪都不掉。”
“可我好像确实是很难过的。”池逾不再动了,谷蕴真搂住他的脖子,听他真的很无奈也很疲倦地说道:“只是不能哭了。”
池逾低头抱住谷蕴真,脑袋埋进他的怀里,谷蕴真抚着他的后脑勺,说:“我知道。”
“好烦。”池逾模模糊糊地发出抱怨,他说,“为什么不能普普通通的,我想要一个普通的爹和妈,知道我花天酒地就把我提回家揍一顿的那种,然后我学精了,瞒着他们继续为非作歹,他们扣我的零花钱威胁我,我就跟他们求饶卖乖……”
谷蕴真停了下来,去认真听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