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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返回到墨者身边,准确抄录下一份律令的时候,墨子冲着适招手道:“抄律令的事,先交由笑生去做。”

适扫了一眼,发现都是一些赏赐,墨子解释道:“有赏有罚,才能守住。赏罚严明,才能持久。只罚不赏,岂能让众人归心?”

适走到墨子身边,说道:“先生,今日我在城墙观望,看到城外的宿麦,心中不安。”

墨子点头道:“这正是我叫你来的原因。城外的宿麦,太过靠近的,一定要铲除烧毁,不能留给楚人。这件事若是做不好,恐怕商丘未必能守住。楚人因地就粮,围城一年,只怕商丘又要有无数饿殍。”

适点头道:“先生曾说,守城若是没有外援,要以出城击败敌人为上策。但先生如今准备要烧毁城外的宿麦,看来只有死守一条路了吗?”

墨子沉声不答,半晌问道:“你怎么看?”

适摇摇头道:“城内流言四起,萧墙之祸近在眼前。城内民众也未必愿意死守,守住了又能怎么样呢?楚人又不屠戮,终归还是为那些王公贵族守,就算到了楚人那里,也是一样要缴纳粮赋。”

这一番很明显的“叛国”言论,在墨子听来却极为顺耳。

原本宋国就不是百姓的宋国,墨者想要利“天下”,就不可能用什么宋人的宋国之类的说法来激励民众,必须普天下适用的道理才行。

墨子叹息道:“我来守城,不是为了宋公与六卿,可得利的却是他们。其实,我也不是为了商丘城内的百姓,而是为了天下的百姓。”

“若是这一次能够震慑楚王,数年之内,晋楚之间怕是难有争斗。晋来墨者则连楚防晋;楚来则连晋防楚,几次之后,至少郑、宋之间,再难发生大战。”

“我们墨者既能守住,晋楚谁行不义之战,都会兵败城下,我想也总能让各国君主不敢轻易动兵。”

适想说点什么,墨子挥手道:“你的约天下之剑,我是看不到了。我老了!”

“适,如今能用的办法,只有这个。难道沛县可以对抗晋楚,约束他们不得轻易行不义之战吗?”

“现在还不行,那难道利天下之事就不做了吗?”

“你的办法对,但那是将来。我的办法也对,利的是现在。我知道城内之人未必愿守,可这一次必须要守,守住了,数年之内无人敢攻宋,总能让宋地百姓过了几年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