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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缯城的情况极为特殊,虽然归属越国,可是里面的情况极为复杂,甚至局面比滕地更适合墨家渗透。

缯国的贵族不是死光了,就是逃亡到了鲁国出仕,曾参正是最后一任缯侯的玄孙。

而缯国的民众对于越国也没什么归属感,甚至对于各国都没有什么归属感,只在乎自己是否得利,因为国家对他们而言已经毫无意义。

当年莒国尚在,为了和鲁国争夺缯国,用了中原贵族不怎么常用的下半身法。

最后一任缯侯,先娶了莒国女人,生了公子巫后,妻子死掉,又娶了小姨子。

这小姨子自然也是莒国人,生了个女孩之后,又回嫁给了莒国的分支公子,而女孩的妈妈实则和丈夫的父亲是堂兄妹,完全不顾什么礼仪,又生了一个儿子。

这儿子从父系血脉上,是莒人。但从母系血脉上,又是缯侯的外孙。

缯侯只有一个儿子公子巫,只要公子巫逃亡或者死掉,那么继承权顺位就会轮到这个缯侯的外孙身上,算是换了姓。

而此时公子巫和鲁侯又是姨表亲,鲁国一直想要吞并缯国,但是莒人先下手为强,用刺杀恐吓逼走了公子巫,让继承权落在了那个外孙手中。

由此算,莒国就算是灭亡了,至少在周礼的范畴内算是亡国了,所谓非灭也,以外姓嗣位,灭亡之道。

而鲁国后来又抢回了缯,再后来又被楚国夺走,然后齐国又抢回去,吴国北上又助其复国,勾践灭吴后又属越,越又灭之。

这一圈轮换下来,根深蒂固的本地贵族基本都没了,翻来覆去的亡国,民众对于“国”这个概念也淡薄的很,正所谓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谁就是国君。

至于诸侯分封和血统的神圣性,在那场可笑的下半身继承权争夺中已经沦为民众眼中的笑话——为了继承权,贵族们可是能做出姑表亲乱伦的事就为了那点血脉的继承权。

毁掉贵族神圣的,不是别人,正是贵族自己。他们毁掉了礼的神圣性,实则也毁掉了自己的神圣,可天下大势不是一两个清醒者能够决定的,利益之下,谁守礼谁反而吃亏,因为周天子已经完犊子了,没人来做这个“惩戒者”了。

越王翳知道墨家的一些东西,深知墨家若是攻下缯,那可就不是如同武城、倪城那么简单了,而是会直接如同滕国那样将越人贵族赶走,甚至分配越人贵族的土地,这些事墨家在滕地已经做过一次了。

在别处,还要顾及本地贵族的态度,为了那个“泗水诸侯非攻”的盟约不至于下手那么坚决,可在缯城,却是完全不需要顾忌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