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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的诛不义令的签署程序复杂,也正是这个缘故。

这个框,也是墨家自己给自己装进去的。

墨家之法,杀人者死、伤人者刑,这要讲证据。

而且单从法律上,墨子认为“惟害无罪”,就算做了什么害天下的事,只要法律没有说不准,那么就不是罪。

之前墨家守城的时候,守城律令的严苛可见一斑。

譬如取用民众财物,皆以主券书之,若是书券上写错了,也会按照书券的数额偿还。

如今墨家正在泗上执政,这律法的规矩,那是不能够改变的。

唯一能够改变的,也就是墨家内部的激进派成为墨家的主流,直接通过公意决定签发“害天下”的罪名,这样就可以避开需要证据的审判,依靠高效的督检部的人进行法律之外的处罚。

很明显,这一点暂时不可能,禽滑厘如今重病,适基本上就可确定是下一任巨子,这种可能现在看来微乎其微。

脸色激动的自苦以极派的墨者发泄过之后,叹道:“你说,现在怎么办?都知道是谁杀的人,可是没得证据,难不成就让他逃脱惩罚?”

“咱们墨家当先的,到底是义?还是法?”

孙璞立刻反驳道:“你这么说便部队。咱们的法源于义、源于自然天志的理性说知。咱们的法,是为了促使义;而义,又是制法的准则。两者怎么能是对立的呢?”

激动的墨者摇头道:“杀人者死,重要的是杀人者的‘死’?还是杀人者死、不杀人者不死的法?法不能够带来正义的时候,要靠什么?”

“咱们墨家内部,游侠儿极多,原本都是为义杀人的。因为贵族大夫的法不能够保护弱者,那就违法犯禁而保护。那时候市井之间,孤身一人,亦可行义。到如今,墨者数万,义师十旅,反倒束手束脚。不说天下,就这村社里,便有义师一连,就算不用,你我等人难道就不能行义?”

“那农夫就这样死了,谁来彰显这正义?杀人者没有死,我心难安。”

不少更为年轻一些的墨者都被煽动起来,这情绪激动之下,有时候激进的言论更为正义。

孙璞想了想,还是坚定地摇头道:“贰巨子曾言,以剑救人,一世不过百人。以义、法、理、规矩来利天下,万人亿人。轻重之权、多寡之择,这是早已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