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简单的道理,可以被这些自小生活在村社的士卒所明白,再难的道理便不需要。
但并非是所有这些趴着装死的人,都只用这样的道理来诠释自己装死装的心安理得的行为。
譬如数百步外的另一侧,也有一个人在那装死,但他的身边只有自己,并没有其余的伙伴。
偶尔炮声响起的时候,他会悄悄抬头看看远处的动静,怅然道:“夫子言,天下万物,莫贵于生。利于生则为,害于生则止。若天下人人贵己贵生,又何来这战乱纷纷?”
“夫子学于杨子,杨子之学,方为真理。可叹墨家,却以为他们可以用什么理性推出最合理的天下,弄得天下烽火,倒也可笑。”
装死的这人说完,摇摇头,又回头看了看正在组织第二波进攻的齐军,骂道:“为一人之利,而损万人之生,桀纣之行也!田氏岂不亡矣?”
既是“天下万物莫过于生、利于生则为、害于生则止”,那么战场上装死自然是心安理得。
临淄富庶,文化昌盛,除了墨家的学说在临淄传播外,杨朱的学说也在临淄大行其道。
此时天下,黄老五德与天人感应与儒家还未融合,仲尼逝后儒家式微,或者说完全难以融合生产力发展之下、诸侯纷争之世的时代。
几十年后孟轲曾言,天下之学不归于杨、便归于墨。
再之后也有人评价道:杨荡而不法,墨俭而废礼。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
说的都是这样一个事实:杨墨两家成为了天下的显学,逼得儒家辞而辟之。
尤其是伴随着墨家和杨朱学派之间的多次公开辩论,杨朱学派的信众反而越发的多,当然比起增加的数量还是墨家的更多一些。
因为这个乱世,因为生产力的发展,因为数百年礼法的压抑,终于出现了巨大的反弹,人性解放的曙光初现之时,必然会包含太多的极端。
自私、自利、贵己、贵生,这也是对抗封建礼法的一种方式,正如更为后世欧洲的文艺复兴,也是从极端的肉欲、性、私利、自私、贪婪开启对抗黑暗封建礼法道德的曙光。
杨墨之间的矛盾很深,并不是什么一毛不拔和利天下之间的分歧,其根本上还在于对于天下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