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豹因为儿子一直受墨家影响和墨家之前也曾来邺地观察水利的缘故,和墨家接触颇多,也曾见过胡非子等人物。
算起来他也是西河学派的后辈,而禽滑厘叛儒归墨之前师从卜子夏,即便在西河学派那也算是前辈了,早年间也有过些交往。
世人多言三不欺之说,西门豹善用刑政,民不敢欺,对于墨家的一些手段他倒是看得比别人更为清楚。
吴起在西河用的手段,他也不是不知道,可是他明白魏国养不起那么多西河武卒。
西河卒所谓“一人学成,教成十人;十人学成,教成百人……万人学成,教成三军”的专业士兵训练,他又如何不知道这正是墨家的义师可以强大的原因?
可是邺地不比西河,西河那是从秦人手里抢来的,秦国贵族被一扫而空,可以“分地利田”的方式奖励武卒,可邺地他如何能做?殷商时代邺地就已经是重邑,千年下来,贵族盘踞根深蒂固,又哪里有西河那样的条件?
西河那么广阔不过养五万脱产武卒,区区邺地又能养多少武卒?
吴起曾说,三万武卒可破农兵十万,如今墨家这边出兵人数虽然不多,但邯郸城自己根本难以攻破,屯兵于坚城之下,对于墨家这一次派来使者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坐好之后,西门豹正色道:“邀赵人使者入帐谈。”
身边侍从心道,那明明是墨家的使者,却不知西门豹的意思便是魏国已经就廪丘成阳的事和墨家媾和了,墨家却是在违背和约。
待墨家使者入帐,见礼之后,西门豹看了一眼发现竟是之前曾来过邺地的一人,冷声道:“许久不见,昔年观邺地水利,相谈甚欢。不想今日相见,竟各持兵戎。”
那使者却不甘示弱,仰头正色道:“昔年公治漳水、溉万田,正是利天下之义,是以相谈甚欢。今日相见,君为不义之战袒身击鼓,是为不义。各持兵戎,非是我变了,而是公变了。”
吴起大笑道:“你有你们的义,我有我的义。可能两义之间有想通之处,却也有不同之处。今日不谈义,只谈事。今日来,所为何事?”
使者直言道:“请君退兵,弥兵戈之灾以利于民。”
“如今高柳之兵数万而来,胡非子守邯郸数月不能破,屯兵于坚城之下,内外夹击,这是不可以战的。”
这一点西门豹并不反对,邯郸城他根本打不下,他不是不会用兵,而是新的城防体系根本不是他所掌握的军事技巧可以轻易攻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