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都还没鼓出来呢娘。”
姜小曲的小肚子只鼓出来一点点,穿着衣服还看不出显怀呢。
姜氏掐着日子算,“也快了,等过了四个月你这肚子就吹起来了,到时候就有胎动了。得亏你写信叫我来,要不你们俩什么都不懂,我还真不放心。”
姜小曲写信想让姜氏大老远过来,看娘亲折腾的这么累心里愧疚,“对不起啊娘,大老远让您赶过来。”
“啧,你怀孕了身边又没个人帮衬,我总你能把你嫁出去就丢了不管了吧,哎你嫁出去后我就一直担心你肚子的问题,这下好了,可算怀上了,放心啊,有娘在一定让你这一胎安安稳稳生下来。”
姜氏这一番话让姜小曲立马感觉到无比强大的安全感,她整个人一松,如今有娘亲在,顾辞应该也会安心一些了。
姜氏说着不累,但赶路可是最累的,她这辈子哪走过这么远的路,到了家里后就疲的坐都坐不住,勉强洗漱一番又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姜小曲蹲在帮母亲泡脚,“行了行了你别忙了,去坐着,”姜氏打了个哈欠,自己拿干布擦干脚,“娘先睡一觉,你啥都别做,等我醒了跟你”话都没说完就睡着了。
晚间顾辞下衙买了丰盛的晚饭回来,吃过饭后姜氏又回去补觉了,她这一趟太累了,得缓个几天才能好,姜小曲和顾辞收拾完回去自己的屋里。
姜小曲看着顾辞笑,“我娘来了就好了!以后家里有娘照顾我,出门我也和娘一起去,这下你放心了吧?”
顾辞一怔,心里头涓涓地烫,轻声说:“我是不是让你费心了。”
姜小曲也轻轻地说,“没有,我自己也怕嘛,我又不懂,有娘在我们都能安心些。”她拉过顾辞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烛光里眼睛弯弯的闪着光,“娘说过了四个月宝宝就会动了,你摸摸动没动?”
顾辞心里柔成一滩水,他轻轻俯下身贴在她的肚子上,用世界上最柔软的声音跟他们的宝宝打招呼,“乖,我是爹爹哦。”
缓了两天后,姜氏算是终于歇过劲儿了,开始忙着打点家里,主要是照顾姜小曲。
有岳母在,顾辞终于安心了一些。
“我看少爷对你不错。”
“娘,你怎么还叫少爷,他是你女婿呀,你直接叫他名字。”
“哎哟,那可不行,他现在可是官儿呢,可不能随便直呼其名,出去要掉面子的!”
“那你就叫他辞哥儿,总之他也是叫你娘的,嘿嘿。”
那怎么好意思哟,姜氏撇了下嘴巴,没掩住地也跟着一起嘿嘿笑出声儿来。
姜小曲怀孕特别省心,一直没有特别严重的妊娠反应,别人有那种怀孕一天吐八百回恨不得把肠子都吐出来的,她没有,她就是闻不得腥味,闻到了会吐,吐的也不严重,吃饭也省心,不说吃不下,也不说一直吃不饱,怀的跟个宝贝似的,姜氏都羡慕,
“你肚子里这个倒是省心,比我怀你的时候老实多了,知道心疼娘,八成是个小棉袄。”说完一愣赶紧拍嘴,“呸呸呸,是儿子是儿子。”
姜小曲笑:“没事儿娘,男女都一样。”
姜氏不同意,“那哪能一样,你第一胎还是生儿子好,生了儿子以后在夫在你婆母那也有脸,万一你生不出儿子,她找机会给辞哥儿纳妾怎么办?大户人家还能娶平妻,再娶一个回来那还得了?所以你这一胎最好生儿子。”还有一句姜氏没说,顾辞的身体能有子已经不容易了,保不好以后让她闺女怀不上了呢。要是真只有这一胎,那最好就是生儿子,儿子能承家,有儿子以后等小曲他们老了也有人养老。
对于生男生女,姜小曲和顾辞两人前所未有的一致,不管儿女,都是他们的孩子,他们会非常疼爱他/她,不会有任何偏移。
怀孕四个多月的时候胎儿第一次动了,姜小曲真切的感受到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那种感觉奇妙的她愣住好半天,“顾辞顾辞!”
正在一旁书桌审阅文卷的顾辞听到呼声急忙起身过来紧张道,“怎么了小曲?”
姜小曲抱着自己的肚子,像是怕吓到小宝宝一样,“它动了。”
顾辞怔住,姜小曲抱着肚子不敢动,突然她惊叫一声,表情紧张的看向顾辞,“又动了!”
顾辞半跪在她身前轻轻把耳朵贴上去,姜小曲屏住呼吸,静谧的烛光中,一个轻微的凸起碰到顾辞的脸颊,他表情惊愕,目光呆滞,心里激动欣喜,猛地抬起头看向姜小曲,“它碰我了!”
顾辞像是喝了一口闷酒,脸色涨红,抱住姜小曲贴在他肚子上不放手,嘴里细细地念,“我是你爹爹,我是你爹爹哦。”
这一天之后,顾辞真切的感受到他们即将要有一个孩子,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
要做点什么,他是爹爹呢,一定要做点什么才行。
顾辞做了一套木工的工具开始给孩子做小玩具,什么小凳子、小桌子、木棋盘手艺渐长后开始做复杂的了,打了一个有些歪的小箱子,还做了小木马。兴致盎然乐此不疲。
姜小曲吃醋了,“你都没给我做过玩具。它还没出生呢你就做了这么多。”她指着那个小木马霸道道:“我也要玩那个,你给我做个大的!”
娘子要的自然百分之二百的上心,给孩子做玩具他抱着无限的新奇和奉献精神,给娘子做他就极其的谨慎了,弧度够不够稳定?木料够不够软?称重够不够大?一定要做的足够安全才能给小曲玩。
顾辞抱着钻研的心态,请教木匠、实地考材、数数计算等等他快要往一个资深木匠发展了,直到半年后木马才做好。这个时候姜小曲已经快生了。
她挺着大肚子看院子里耀武扬威的大木马,对顾辞气哼道,“叫你做个木马磨磨蹭蹭半年才做好,你就是不想让我玩!”
顾辞低眉顺眼哄着她,“没有没有,是为夫错了,我太笨,做得慢,消消气,等你生了后我陪你玩,好不好?”
姜氏啧啧摇着头,女婿这般狗腿的样子,真是没眼看呐。
一旁买来的小丫鬟红豆乐呵呵地笑出一口乳牙,老爷和夫人感情真好,嘿嘿!
---
十月怀胎,姜小曲顺利产下一女。
生产那天是中午发动的,姜小曲刚送顾辞出门上衙,顾辞现在只要一有空就会回家来陪姜小曲,索性衙门近不要走太久,月份大了之后顾辞就不让她送了,虽然只有一段路,但她大着肚子走路他不放心。
顾辞出门后,姜氏领着小丫头红豆在院子里晒山货,如今入秋了要囤冬菜,姜小曲现在低头都看不见脚,马上就要生了家里什么活儿都不让她沾手。所以她就在院子左边的空地扶着木杆转圈圈散步。这木杆是顾辞给她架的让她散步用,就是低一点的单杠,刚好扶在手边上。
没走一回儿后肚子开始一阵阵地疼,她以为是阵痛,月份大了后肚子时不时就会阵痛痉挛,她以为还像往常一样,忍着那股劲儿,继续慢悠悠地挪步子,肚子越来越疼,她有点撑不住,嘶着牙想还是回屋里坐着歇会儿吧,然后就听到身后娘亲惊叫一声,簸箕顿时扔到地上一把朝她赶过来急道,“快快快进屋!羊水破了!要生了!”
“啊?”姜小曲肚子又痛又紧,被姜氏和红豆搀回屋时才感受到下面湿漉漉的,羊水什么时候破的她都不知道。
这会儿肚子愈发的疼,她意识到自己真的要生了,恐惧和疼痛让她一阵惊慌,抓着姜氏的手不停叫,“娘,娘。”
“没事没事,娘在这呢不怕啊小曲。咱们就等这一天呢,早卸货早轻松,家里东西早就准备好了,你什么都不用怕。”
姜小曲吸着气点头,“嗯、嗯,娘,嘶你、你先别叫人去、去找顾辞,我得生一会儿,等快生了再去、再去叫他,省嘶、省得吓到他”
好么自己个儿在这要生孩子了疼的直抽抽,脑子先惦记的是怕吓到她相公,
姜氏这个恨铁不成钢啊,“我就说你是个白给的丫头!这话一点错儿没有。”她拿来热水泡过的软木棍塞到闺女手边上,“疼得狠了就咬上!把这当成你宝贝相公的手指头就行!”
姜小曲要生了,家里早先一个月就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生产时的药材、柴火、干净的棉布和被子什么都有,姜小曲羊水一破姜氏就叫红豆赶紧去请稳婆,然后去衙门里通知顾辞,她自己在家点火烧水关窗挂帘子,快而不乱,姜小曲隔着窗影看到姜氏里里外外有条不紊的样子,虽然肚子疼的很,但心里却很安稳,大场面果然当娘的能镇得住,当初请娘过来是对的。
家中的大门猛地从外面被推开,顾辞连滚带爬跌进院里,脚下鞋子都跑丢了,满脸惊慌失措,“小曲!小曲!”
姜氏从产房里出来拦着顾辞没让他进屋,“你现在不能进去,一边等着去别添乱!”
顾辞,“娘!小曲什么时候发动的?现在怎么样了?生了吗?她疼不疼啊?娘!”
姜氏没工夫搭理他,端着热腾腾的热水进屋关门。
屋里不让他进,顾辞只能站在窗根下踱步干着急。
“小曲!小曲?”他贴着窗户下焦急地对屋里的人喊,“你怎么样?小曲你怎么样啊?”
姜小曲这会儿疼劲儿上来了,喉咙里嘶喊着,想说话一张嘴音就散了,稳婆不让她说话,“夫人别泄气,越泄越没劲儿后面不好生。”
姜小曲就咬着牙,屋外顾辞听她一声声的长嘶心如刀绞。
姜小曲午后发动,到申时便开始生了,她咬着木棍在稳婆的指导下用力,姜氏在身后扶着她呼吸,红豆看着柴火热水,顾辞帮着抱柴打水眼眶绯红。
屋里姜小曲痛苦的嘶鸣,顾辞无法以身分担妻子的痛苦,心痛如绞却无能为力,他面向东方天地跪下虔诚地祈祷,祈祷诸天神佛保佑他妻儿平安,他本不信世间鬼神,人定胜天,但此时开始他愿相信世间有鬼神,有那慈悲为怀的神佛,不忍世间凡人悲欢离合,阴阳相隔。
“诸天神佛在上,求求保佑我妻儿平安,弟子愿以二十年身寿换我阖家团圆,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
当天边第一颗星辰亮起,一声嘹亮的婴啼从屋中传来,稳婆喜气洋洋地抱着大红襁褓包裹的婴儿探出头来,
“恭喜顾老爷,夫人生个位小千金!”
顾辞浑浑噩噩的跑过去,他的脑中炸出一段段清悦鸣响,襁褓中的小婴儿红彤彤、皱巴巴,哭声嘹亮,稳婆抱着孩子递给他,“顾老爷快看看。小千金壮实的很,哭得可有劲儿了。”
顾辞两条胳膊颤抖,软成了泥巴样,他不敢抱怕摔到孩子,只不停的点头又喜又笑,“好,好,女儿好!我娘子呢?我娘子怎么样了?我现在能进去了吗?”
“放心放心,夫人没事儿,这胎生的很顺,剪子都没用上。”
听到姜小曲没有事,顾辞心口猛烈地一松,眼眶一热,心口大石顿时卸了下去。
稳婆报完喜就抱着孩子转身进屋怕她吹到风,孩子抱出来是给当爹的报个喜,顾辞想跟进去让稳婆给阻在外头不让进,“不行现在还不能进顾老爷。”
这时身后的屋内传来姜小曲的叫声,“顾、顾辞呢,顾辞呢”
顾辞一听姜小曲的声音,哪还管什么忌讳,顺着门缝就钻了进去两三步跑到姜小曲跟前攥紧她的手,“小曲!我在我在这呢。”
塌上姜小曲满脸是汗,脸颊是红的,别的地方是白的,一双眼睛水光潋滟,“孩、孩子”
稳婆把孩子抱来她跟前,姜小曲探长脖子眼睛里迸着光,像是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一个礼品盒子一样急切地看向襁褓里的小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