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子骥远看倒塌下来的残墟,差不多有三四百米高的样子,六万兵马翻越过来,虽然艰难些,但总比将三四百米高的残墟都清理出来费时要短得多。
只是六万兵马将辎重丢掉,翻越过去容易,但后续的补给就只能依赖秦潼关以西的府县了——偏偏秦潼关以西的府县大部分都残破不堪,卫於期诸将严重轻视叛军的实力,六万大军的补给又将成问题……
屠子骥都不敢再细想下去,直觉得有一股寒意从屁股椎直窜上来。
“老七,你打算怎么办?”屠重政问道。
“卫於期欺人太甚,我自然要去太尉府告他一状。”屠重锦说道。
“老七,你本是待罪之身,这要是去太尉府告卫於期的状,恐怕是必死无疑啊!”屠重政嘿然一笑,说道,“你想想你此时只是区区一小卒,卫於期身为主将,你在背后搞他的小阴谋,他杀你如捏死一只蝼蚁。”
屠重锦沮丧的坐在那里,知道他真要敢顶触卫於期,不用太尉府那边治他的失城之罪,卫於期真有可能没有顾忌就斩他祭旗。
屠子骥也是沉默不语,细想陈海点破此战必败之时文先生的反应,心知文先生及殿下应该是早就清楚赤眉教与流民叛军的大体实力,却偏偏故意隐瞒,就是要将西园军六万将卒推出去送死,也唯有这样,西园军留守的三都兵马,地位才真正的突显出来。
屠子骥突然发现,他在这样的漩涡里还是太稚嫩了,陈海及阀主早就洞察了这一切会必然发生。
为了大计,他非但不能拉七叔到太尉府去禀明详情,甚至还要袖手看着眼前这兴高采烈的西园军六万将卒翻过眼前这片残墟去送死。
屠子骥现在知道了这一切,心里却并不好受,牵过黑狡马与屠重锦、屠重政在尸海里缓行。
一旦想通透,就能看出更多的破绽,这些被斩杀的流民,兵甲也未免太简陋了,皆还多瘦骨嶙峋,体弱身残,实是叛军丢弃来诱卫於期上当的诱饵;再看秦潼关城,在经过大燕数千年经营之后,竟然能在短短三五天时间就摧毁得如此彻底,就足以说明赤眉教及叛军的实力不弱了。
凡夫俗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将防御大阵都拆掉?
想通透这些,再看眼前的一幕,屠子骥深深感到赤眉教为了诱卫於期上钩,也真是心狠手辣啊!
“阀主除了劝我莫争功,可还有什么要你转告我的?”屠重锦压低声音问道。
屠重锦已经打消到太尉府状告卫於期的冲动,但仅仅如此还不够,他与秦潼关千余残卒还要随卫於期翻越残墟,进入秦潼关以西的山地追剿流民叛军。
卫於期倘若落入叛军的陷阱,他们同样会陷入九死一生的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