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要汝于圣上殡天之后,梓棺移葬乾陵之时,撤掉乾陵左右的守墓羽林军。”
乾陵位于咸阳,距长安极近。近来突厥默啜部和契丹频频犯边,屡次陈兵并州,逼近长安。撤掉乾陵守兵,看似无关轻重,实则是在趁国都贵胄大半前往西京之时,两相夹击,一旦咸阳失守,后果不可设想。
李多祚咬牙,按着佩剑的手颤抖不已,一字一顿地问安辅国:“是你,在与突厥和契丹勾结,屡犯我大唐北境?”
八年前,契丹孙万荣反,以匡复庐陵王为名进犯幽州,逼武则天重新册立李显为太子。
次年,突厥默啜部书责朝廷五大过,再次发兵幽州。女皇任太子为河北道元帅讨突厥,应募者云集。突厥却在杀定州男女万余人之后,返回漠北,拥兵四十万,西北众部皆归之。
这其间有何种交易,他根本不敢细想。
边庭流血成海水,几十万儿郎的命,却只是朝堂之上,被几番转手的货品。
李显被他的样子吓到,又躲回了屏风后,瑟缩着不敢说话。
李多祚怒极,挥剑暴起,刺向安辅国。
瞬刹间光芒大作,安辅国稳稳站在当地,李将军的剑却已经嵌在他身后的廊柱上。安辅国拊掌哈哈大笑,称赞李将军:“不愧右羽林大将军,守边十余载,尚有血性。只是今日之盟,本不关我事。我说了,是汝家太子的意思。”
李多祚双拳握紧,看向太子,仿佛暴怒的老虎。太子在屏风后,垂首无言。
房州十余载,磨平了他当年做皇帝时的所有血气,如同攀扶着权力的菟丝花,单靠自己无法苟活。突厥默啜部抓住了他这个弱点,和他达成交易,待他登上帝位时,可保北境暂时安定。
而这个安府君,便是个熟于帝王心术,还能从中斡旋,扰乱天下的狐狸。李多祚不知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比起恨阿史那默啜,他更恨眼前这个人。
廊柱上的剑插得不深,此时当啷一声掉落在地。门外军队等候了这些时,已经有些骚动。
李多祚却站在当地,比当初在阵前杀敌时还要两难。
门外喧哗声渐响,若是行事不成,便是诛九族之罪。
他突然笑了,俯身拿起掉落的佩剑,抬手便向自己颈上一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