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病,小病,”裴宴讪笑,“这不是听说一直在家憋着不好出去透口气吗?没想到温同席就来了。”
温衡似笑非笑的看着裴宴,没有多说。
裴宴暗恼,你说温小衡明明年纪也不大,却经常一副老气横生洞察万千的表情,看了就让人讨厌。你说身边这么多讨喜的少年怎么温衡就没潜移默化的改变改变呢,这么小就开始让人讨厌了,也怨不得几年后长成那样。
“你专门上府不会是为了说这些吧?”裴宴默默翻了个白眼。
“裴同席那日在一众先生夫子跟前表示要同我多学习,这些天你没有来书院,先生们都很担心,特命我来探望。还嘱咐我传授你读书经验,最好让你能一次通过摸底测试。”温衡笑眯眯的说道。
裴宴气急,腮帮鼓起,东临书院这些先生们是什么意思?真是生怕他通不过摸底考试留在东临书院给他们添乱是吗?
这话裴宴要是说出口,温衡准得夸奖他有自知之明。
东林书院的摸底考试关乎东临书院每个学生,平常你读书读得好读得差只是先生的评判,但等摸底考试,通过率可关乎到东临书院整体教学水平评价。差学生哪都有,哪年都有,但裴宴这一届多的出奇,要是几次都考不过,先生们相信受折磨的最终还是自己。
所以,就算温衡很忙,还是专门派他走了一趟,试图让榜样唤起裴宴那颗好学的心,指望他拿出多高的水准去对待测试是不可能了,起码得都填满吧,也许阴差阳错通过了也说不定。
以上,东临书院先生们的集体心声。
温衡看的好笑,“摸底考试,虽然出题千变,考查的却都是基础。现在开始认真学,可能就通过了,你也不想到时候成为整个书院的笑柄不是。”
温衡的循循诱导在裴宴听来比书院的先生们可走心的多,不过这话从温衡口中说出来,怎么想怎么违和。裴宴“咚、咚、咚”跑到门口抬头瞧了瞧天:“哟,今儿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温衡温同席竟然关心我。”
温衡神色回府冷淡:“话我已经带到了,学不学在你。不过还是要提醒一句要是你想等摸底考试后名字被张贴在东临门口的红榜上,你就继续如故。到时候没准我们还能出现在一张红榜上。”
裴宴“嘁”了一声,自小到大他还经历过因为不通过考试上红榜呢,想想就觉得刺激。外人都已经习惯了认为他就该呆在红榜上面,但是裴宴可不干,丢不起那人。尤其到时候老对头参加科举勇夺三甲,他却因测试不合格上榜,他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裴宴还从来没有输给过温衡这么多呢,上辈子不行,这辈子也不行。想到这里,裴宴眼里冒火星,一下子就振奋起来了。
温衡不知道裴宴为何一下子有了斗志,却还是觉得好笑。这还真是拿他当对手啊,随便一刺激斗志就出来了。
裴宴赶紧站起身,“走吧。”
温衡不明所以。
“不是说要传授经验,我们去书房,你赶紧给我说说下一年的摸底考试到底要考什么?”裴宴不客气的说道,要说他自己研究研究这几年东临书院的出题规律大概也能总结出来,不过温衡既然主动送上门来了,不用白不用。
温衡失笑,无奈的跟在裴宴后头。
裴宴领着温衡到了怡乐居的书房。
温衡微微有些诧异,他自认为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这种能够见到对方私人空间的程度,但是裴宴显然不这么觉得,在前面走得风风火火。温衡哑然失笑,第一次他觉得裴宴也不是很讨人厌。
进到怡乐居,温衡有些诧异,进门走手边那块嶙峋的泰山石寻常难见,怡乐居这不算小的院子极其讲究的呈现三步一景,这份巧思也是难得。再进到书房,温衡已经不想说话了,孤本珍藏丛书跟不要银子似的堆满了几个大书架,他瞥了眼裴宴,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环境怎么能养出这样一个这样处处惹人嫌弃的性格。
温衡的眼神不加掩饰,裴宴很快就注意到了,他清了清喉咙,“你歧视我?是不是在心里诽谤我不配住在这样的地方?”
“我什么都没说。”温衡淡淡表示。
裴宴撇嘴,他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温小心眼子惯会装模作样。不过他没生气,因为他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你说秦王府多好的条件啊,他身边都是有才之人,都说近朱者赤,怎么他就一点不开窍,有时候他都替书架上这些书感到抱歉,没有主人怜爱太可怜了。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敦促贺廿好好读书,想着这几书架但凡派上点用场,也不枉费他们被印出来。除此之外,就是肖章和安沂上门都被他拉着练了不少字呢。
说到底还是心虚。
读书人最难抗拒好书,尤其裴宴这有些珍藏本外面根本寻不到。温衡瞬间就陷进去了,他抽了本书开始读,认真而虔诚。
裴宴坐在太师椅上,习惯性的窝进去,突然想到温衡还在,默默把提起的脚放了回去,裴小爷这辈子被谁看不起都行,就是老对头不行!就是得争口气。
红昭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温少爷站在书架旁读书,自家主子在书桌旁练字,或许说乱写乱画更恰当,她家主子的字迹她一个不认识。
不是说要讨论学问,怎么还自顾自了?红昭知道温衡时间不多,她是真希望对方能指导指导自家主子的,毕竟罕见的自家爷今儿个不排斥。要是错过了今日,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了。
红昭把手里的点心摆在小案上,想着要不要提醒温少爷一声,“主子?”
裴宴“嘘”了一声,调皮的冲红昭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出声。能这样悠闲读书的时光不多,他又不着急,何必打扰他呢?裴宴指了指贺廿的位子,问红昭人是不是还没起,贺廿昨儿梦魇,睡的不好,今天一整天都迷迷瞪瞪的,午膳过后,裴宴送他去睡了才出发去的肖家。
“已经醒了,柳烟带去洗漱了,想必这就过来。”红昭低声回道。
裴宴点点头,让红昭下去了。
温衡陡然转神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书房中不知何时多了哥七八岁的小少年,正站在桌案旁一笔一划的开始练字,非常认真。反观那个最该认真学习的,正在无聊的拿着个棋谱摆棋,看他苦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和高手对弈。
整个书房静悄悄的,都注意着没有发出大的声音,这已经让温衡意外了。
“抱歉,我忘了正事。”温衡出声,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你看完了,”裴宴抬头,然后麻利的收拾了棋盘,“那咱们赶紧进入正题吧。”
温衡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想着这事呢,他没有理由拒绝。大概是因为刚刚的事情让温衡颇有感触,突然意识到裴宴还是有体贴人的一面还是什么别的,总之温衡非常认真的告诉裴宴书中一些必考篇目,已经一些必须要掌握的知识。
“我那里有专门的总结,回头我拿给你。”温衡主动表示,总体而言他对裴宴的态度还算满意,不管对方是和他赌气还是真有想法要通过测试,总归还有点点上心,他不介意帮他一把。
“好,谢过温同席。”裴宴回答。
心里不住欢呼雀跃,自己真是个小机灵,果然还是年轻的温衡好糊弄,只要他稍稍表示亲近,对方都主动提出帮他了。裴宴敢说,要是他们上来就是探讨学习这个步骤,温衡肯定会不耐烦。
做事果然要讲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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