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笑盈盈的少女,白发青年只是沉默。
——或者说,他本来想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嘴,一个音也没有发出来。
里绘未来并没有再进一步,将目光重新投回自己的对手身上。
石川的目光看向牌堆。
“我选择……”石川的声音有些干涩,手中的牌已被汗水浸湿。
“有些时候,我也希望你……”少女直白的目光移开后,五条悟像是终于找回声音般的开口。
「可以多向我这里走一点。」
上一次她说,她可以和他上.床。
他拒绝接受那样错误的揣测与表达,于是这一次她说,我可以承认你的存在。
或许她的确在尝试理解他,但这种行为的内核从未发生改变,始终是一场交易。他这一次答应,和上一次答应,在她的视角下都是同样的结果。
她只会认为她赢了,取得了她应得的战利品。
将他与她的真心都只看做筹码,将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与关系看做可以量化的输赢。
或者说,只有通过这种模式建立的关系才能让她感到安定。
可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认为他很有趣、很新鲜,她认为自己赢了、他是输家。可一旦前一条失效,那么后一条就不再是两人间的羁绊,而是对他单方面的束缚。
他不可能任由事情发展到那种地步。
“嗯?”黑发少女略偏头,做倾听状,看起来像是在等待石川的最终决定。
但五条悟心知肚明,那是对他的催促。
但他没有说出下半句话。
对于眼前的少女来说,那是无意义的半句话。
白发青年直起身,随意瞥了一眼赌.桌对面的少年,轻笑一声:“他会输的。”
“啊,是吗。”在这种小赌局里完全没打算出千,还被五条悟报了牌的少女面不改色。
“嗯。毕竟……”他转身走向流动的侍者,声音轻飘飘的,“你总是在赢。”
没有办法把注意力从那个人身上彻底剥离。
他靠在二楼栏杆上的时候是,他从螺旋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的时候是,现在他百无聊赖倚在桌子边、戳弄着盘里的甜品时也是。
草草赢下无聊的那一局,连赢得的筹码都懒得收拾,里绘未来靠在椅背上观察不远处的男人。
有点想走近他的欲望,然后和他贴的很近,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独特气味。
就像昨晚那个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心跳的拥抱一样,给予她诡异的安定感。
她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事实上,她已经为他改变太多,这种不可控的改变会让她感到不安也是理所当然。
甚至,明明她从前并未追求那种脱离本身繁殖意义的快感,不过如果他想,也完全可以。
毕竟性//欲并不是男性的专属物,不追求只是觉得非必要,并不等于性/冷/淡,也并不等于会以此为耻。
但前提是她必须表示同意。
……不过他的确很奇怪。
比如昨晚她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他钻进她被子里,但她懒得理,动了动调整到舒适的睡姿后,就感觉到大腿处隔着布料贴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其实这很正常。
暂且不提她本来就摸过两次,完全没觉得他会有什么障碍,就连每天安分守己睡在地板上的那只,比她醒的晚时总会张皇失措地试图遮住什么然后欲盖弥彰地瞪她。
有一说一她真没兴趣看什么,但他睡姿实在不雅又嚣张,又睡在她去盥洗室的必经之路上。
那不就是每日晨景吗……?
而奇怪的点在于,他似乎在那一次「考试不及格」后,完全没打算再对她做点什么的意思,每次都是点到即止,颇有点坐怀不乱的风味。
她可不认为他是真听她的话,在那里勤勤恳恳玩补考的小游戏,所以一定是有什么目的。
她至今也没搞懂他的目的。
随手从侍者托盘中取下一杯冷泡果茶,托着肘部举到眼前,似百无聊赖般看着被细腻切分的浅色果肉与深色的玫瑰茄在红色汁液中缓慢旋转,清淡的酸甜香气若有若无——在这种一年一度的聚会中,虽然总是有人觉得应该放纵,做一些未成年不允许的事,但非酒精饮品还是占大多数。
事实上,她只是透过赤红的玻璃杯继续凝视着不远处的高挑男人。
被液体扭曲到看不清身形的白发青年像是被盛在郁金香状的玻璃杯中,热烈的赤红成为他的颜色,与会场中衣着华丽的所有人割裂开来。
他蓦地撩起眼,自数米之外与她对视。于是她一只眼透过赤红,一只眼看向苍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