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个自己

可是这样可怖的状态并未持续多久,一只略带凉意的手握住了她的指尖,眉心处被人轻轻一点,耳畔传来了女人冷清带的着些许怒意的呵斥声。

就像一道惊雷响在了神识中一般,脑中迷雾阴霾拨开了些,风子卿身

子一僵,闭了闭眸子,压下了那些不知何时升起的毁灭欲,缓缓放下了掩在眸前的手。

“抱歉……”

她本不善言语,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倒显木讷。

“你非对不起我。”

风一诺看着面前的孩子,终于感到了几分棘手。

心魔已入。

就差半分,直坠深渊。

“你只对不起你自己。”

她冷眼瞧着风子卿眉间还未完全散去的暴虐之意,声音冰冷。

“倘若你不能放过你自己,那么就算我为你重塑道骨筋脉,再踏修真之路,最终也不过是坠魔的下场。”

“你且……好生想想。”

“过会儿我带你出去转一圈。”

风一诺言尽于此,也无甚可说,自拂袖去了。

她说一千遍、道一万遍,最后的结果还是取决于风子卿自己。

这是她的劫,单看她是否能过。

屋门被轻轻打开,外边似是正午了,屋内帘幕都妥帖拉着,门开时才露出几分明亮光芒进来,对于风子卿来说,便有些刺目了。

她许久,不曾看过正常的日光了。

她仍静静坐着,看着女人拂袖离去,看着门开门阖,看着光线流露而随即黯淡,这屋中又是一片空寂了。

但是,也能提供给她不少安全感。

眼前有些模糊,瞳孔仿若涣散,风子卿无神地盯着那桌上菜肴,僵愣了许久,还是提起了筷子,迟疑着将碗中那人所夹菜送入口中。

仍是温的,是她所喜爱的味道。

风子卿垂着眸子,细细咀嚼着,心中空洞了一块,不知在想些什么了。

放过自己。

她细细呢喃,暗自思量。

如何放过呢?

【……无论如何,你都是无罪的……】

啪嗒。

指尖被烫得轻颤了下。

风子卿神色有些木然,仍提着筷子夹了口菜。

啪嗒。

是她的错吗?

【你是无罪的。】

那为何他们总在辱骂于我?

被伤害了便一定有错?

【因为说话是不需要成本的,他们感觉不需要为此负责,所以在弱者身上发泄自己的不干,以此寻求宽慰。】

啪嗒。

啪嗒。

是筷子掉落的声音。

眼前彻底模糊。

屋外的不远处,是负手而立的风一诺,她还带着面具

,只露出唇瓣与下颚,倚着庭院长廊的柱子,静静地倾听着从屋中飘来的,压抑而隐忍的哭泣声。

所含情感太多、太过混杂,反倒听不出是什么情绪了。

好半晌,她垂下了眼帘,取出了一只玉笛来,缓缓地吹奏起来。

带着安神的意味。

哭声渐低,直至后来,屋内无声了。

风一诺侧耳听了下,眸中闪过几许哭笑不得的意味来,稍稍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轻推开了屋门,径直走向了那个被她笛声哄着竟是睡去了的孩子。

也罢。

她弯腰,将人横打抱起,轻轻放置床上去了。

这孩子的眼角还湿润着,沾着泪珠,瞧着倒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