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孩子是李家的,她也不再生疏这个孩子,常在空闲时抱着李民源,悄悄掉眼泪。梅爵有一次看见,大嫂抱着小民源在掉泪,民源则专注的看着泪珠滑落,然后伸出小手去戳泪珠……
这天一早,她到上房请安,恰巧遇到梅爵。她看看梅爵,心中再次诧异为何会留在家中?她为了我们吗?不可能,无论老太太还妯娌们,以前几乎都没给过她好脸色。也许她只是让儿子认祖归宗吧!现在为了李家,为了自己和女儿,只能和婆婆一起挽留梅爵,依靠梅爵,依靠这位有儿子的人……
可是,她不知道,她嫉羡梅爵时,季元英和景沁然正在嫉羡她。她们看着她女儿一天伴随左右,心中感叹:要是能有个女儿该多好!不至于像儿子那样说走全都走了……
虽然大嫂回来了,梅爵感觉到她与自己是隔阂的,与李家是隔阂的……她并不像二嫂那样,坦诚相待家里每一个人。也许这就是她的性格所然。即便是经历了大风大雨,面对可信任的人,她也还要规避坦率的风险。
母以子贵,是老太太和妯娌们的观念,也许大嫂很担忧自己的长房地位。这么考虑后梅爵决定请老太太明示自己在这个家的位置:只是六房的一员,再无其他。其实她想说自己只是这个家的过客,不过她知道,这样说,大嫂的顾虑消除了,却又给其他人添了忧思。
老太太听了六儿媳妇的话,就明白了。她想了想,把儿媳们离开时留下的翡翠李子找出来,让四儿媳妇陪着来到长房。
恰时早饭后不久。任淑贤见婆婆颠着小脚被四兄弟媳妇搀着进来,知道必有要事。她连忙起身让座倒茶。
老太太也不兜圈子,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原封不动的递了过去:
“这是你的,你既是回来了,就该自己保管好属于你的东西。”
“娘……”任淑贤羞愧难当的接过布包,觉得这个东西无比的沉重。
“你是大嫂,也做好你该做的事——要带头,管好这个家!”
任淑贤点点头。
老太太也不多说什么,站起来就走了。景沁然冲大嫂淡淡笑笑,扶着老太太一起走了。她们又来到了二房处。
季元英正坐在屋内发呆,听见外面有动静,警觉的起身出来查看,就见老太太在四兄弟媳妇的搀扶下颤巍巍的走来。她忙过去也搀扶着老太太,口中道:
“娘,我正想去六房找侄子玩耍,你们再迟点儿我就走了。”
“我略坐坐就走!”
“不打紧,多坐会儿才好!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里,实在无聊才要出去的。”
老太太坐下,拿出儿媳妇的翡翠李子,递了过去:
“你的还是你自己保管吧!”
季元英张开口,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默默的接过翡翠李子。就听老太太又道:
“刚刚我把你大嫂走时留下的翡翠李子也还给她了。你们自己的自己保管,自己管自己的分内之事……”老太太咕咕囔囔,边说边起身走了。
老太太走后,季元英端量手中的翡翠李子,没想到,曾经以拥有此物为傲为荣,转眼就成了一个棘手的东西,这可真是旦夕祸福,难以预料;又想到大嫂这么精明的人离开了,都得回来,没办法在外生活下去……可见自己回来实属正常。她觉得不得不承认,女人是个弱者,不管大嫂承认与否,自己承认这一点。
韩章姁经常回来的,也经常走。她是光明磊落的回来的,还是那样爽朗,也许是上天对这位性情乐观的人也眷顾,她失去的只是丈夫,而两个女儿李姝婷、李姝娴都伴在左右。她直言不讳的告诉婆婆:
“我女儿永远是李家的,她们大些了,就得回来陪伴老太太,替她们的父亲尽孝心,然后才能出嫁。家里困难了,就带她们到娘家住住,长大了就须回来。”
她说到,也做到了。她常回家来,尤其是年节,即使自己不回来,也会打发两个孩子回来。这三儿媳妇毫不客气的说回来呆几年,女儿出嫁了,老太太走了,她兴许就百无挂念做姑子去了。
老太太听了,很忌讳的嗔怪她,说:
“休要再这么说!家里这么大怎么就容不下你了?做什么姑子去!真是的!”
韩章姁也并不在乎婆婆的嗔怪,坦然道:
“是,娘!去做姑子,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只是在家里,一群女人相互看着烦,自己也烦,各自离远点素净,大家都素净。”
这心直口快的话让妯娌们都无言,也只有老太太皱眉相对而言道:
“姑子也是一群女人,就素净了吗?说话还是那么不经心脑!”
景沁然听了韩章姁的话,口中无语,心里却感叹:现在这个家的妯娌们,跟姑子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