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神奇,北朝燕云十年,是孤竹城有记以来最寒冷的一年,因为那年未到霜降,就飘起了雪花,未收成的果树尽落,城东的果农折了大半,眼见无果出库、无租交赋的时候,程老爷在商行里拿起他的八方金印,蹭了蹭绵绸的昭州印泥,在免租的公告纸上扣了戳子。然后每日在善堂里施粥放粮,赈济城南几十里的果农。
陆梦虞说道:“那年父亲免了几十里果农的租子,孤竹城内人尽皆知,我早该去拜一拜他的。”
“城东的果园,都是他的地,天寒果落,不是果农的错。且那年说也奇了,杏树开了两季,三月开落,四月又开,可到了结果的时候,颗粒无收,眼见杏树这一年没指望了,六七月桃李赶上夏涝,损伤近半,到了九月最后一茬果子的时候,霜降就下起了雪,”程碧落说完这些,发现自己今日说的有些多了。
此前她也不是个絮叨的人,怎的到了陆梦虞这里,就总想和他多说上几句。
想让他知道她的过去是怎么生活的,想让他知道她周围的家人朋友是怎样的人,想让他知道她如何熬过这一天天一年年孤单的日子,知道遇到他的。
晁碧落停了片刻,补了一句:“他是个善人,可惜,命短了些。”仿佛说道着外人的故事,给这场奇怪的对话做个总结。
“可需要备些什么,我让白翁去准备,”陆梦虞又朝着门口的小厮说了一句,“记好了告诉白翁跑一趟。”
晁碧落有些开心,赶忙说:“去望江楼的七楼,找胡二厨,他幼时在流波山受过我父亲的恩惠,他最知父亲的口味,让他备个炒米奶茶六小碟,再加上蜜皮肘子、绿豆苔皮签子、粉皮面鱼。然后去下高老三的点心铺,包一份绿豆糕、一份桃酥、一份狼牙葵花籽来。你让白翁今天就去,这些备齐了得两日”。
陆梦虞听罢就点点头,抬起帘子出去和小厮嘱咐了几句。
屋外秋风瑟瑟,卷遍黄叶纷纷落下,他抬头望了望屋外,想来今年也定是个寒冬。
别无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