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thsilenceandtears’
不过拜伦先生,你从没说,有一天,你是会死去的。
在医院目睹你尸体的那一刻,说实话,我没有认出来。
你穿着手术服,裸露出墙灰色的手脚碗,血迹被处理过,头发,头发完全被剃光了。我在你头骨右边摸到了一片坎坷的碎粒,触感几乎令我感到惊异。
我的深渊完全膨胀开来,肆虐着生长,令我眼前发黑,令我意识分裂开来,无法毁灭,也无法再被毁灭。
我想。
如果我再遇见你。
隔着悠长岁月。
我该如何,向你致敬?
我又开始没日没夜地做梦。
我渴望做梦,强制性做梦,你如幽灵伴我左右,而你确实该是幽灵。
梦中你我总无话可说。你站在三楼的阳台上看着我,一幅中世纪面孔,饱经沧桑,又冷静,又疏离。你背对着城堡外的海,不掺任何感情地向远方眺望。你在,漩涡从不会出现。远处可能有你的家乡。
我说,拜伦先生,毁了我吧。
你讥讽似的笑了,目光收回来一瞬,大概觉得我不可理喻。
我就在梦中凝望着你,你出现过很多次,又消失过很多次,你执行了自己的死刑,又从末日中重生。你始终不肯毁了我。缄口不言就是你的原因。
后来,有一次很奇怪,你竟然在梦中开始对我讲话。
你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刻都冷静,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显得世故。你的目光缄默,理性,成熟,仿佛一只无形的手轻触到我的梦,突然神态不再讥讽,也不再觉得不可理喻。渐渐地,你像是真正从时间尽头走回来,持续对我说着什么,又被意识拉成奇怪的声轨,好像虫鸣。
梦中,我的心脏如愿以偿被剖开,再回到决裂那夜。你的脸比墙灰更没生气,头骨碎裂,眼里不是愤怒和伤痛。你看着我,像不认识我那样看着我,然后坐到我的身边。你身体外侧悬挂着我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