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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春直勾勾瞪着陈景明,就像是这么多年从来不曾认得他。

陈景明任由他看。在陈景明身后是那块墨汁淋漓的墓碑,黄河水声滔天,暮色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变得汹涌。进一步,或许就能当真推翻了应天的天。

程大司空才是应天那个真正主掌朝政的人,他手底能定夺世人生死,是帝君唯一真正亲密的枕边人。可也正是这位程大司空,背叛了帝君,在黄河碎石滩边替另一人立了空碑。生之所系者、魂兮归处,墓碑才是一个人真正的死生牵系。

程大司空心底曾有过别人,这块墓碑就是货真价实的证据。

郝春赫赫地喘着粗气,手指捏住的乌金吞口匕首不知何时掉落,水声滔滔中只闻心跳声怦怦。

“毁了吧!毁了程大司空替李仙尘立的碑。”郝春听见自己声音飘出去,空荡荡的,就像个暮色中的亡灵。“陈景明,这事儿不能让人知道。”

陈景明静静地走回到他身边,俯身,逆着暮光望着他。“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

“因为……帝君这一辈子只有程大司空一个人。”郝春怔怔地咧开嘴,笑声很轻。“帝君拿大司空当命,若是这事儿让帝君知晓,他会疯的吧?”

陈景明拿手按住木椅,默了默,忽然勾唇笑了声。“所以这才是我们能拿住的把柄。”

应天史册内从不曾记载的是,永安元年冬的程怀憬曾佩银印青绶,策马过潼关,私下里做了件极秘密的事儿。程怀璟当初是去应诺,与北狄诸蛮订约百年无战事,以及马匹贸易细则。那年尚未成为应天 朝只手遮天的大司空的程怀璟,不仅是应天使臣,更是那位陇西李家家主李仙尘的故交。

于黄河碎石滩边,程怀憬竟亲手替李仙尘立了一座冢。

“不……不能够,这事儿不能让帝君知晓!”郝春仿佛突然间从梦中惊醒一般,赫赫地喘着粗气,断然道:“程大司空可是你的恩师啊!陈景明,你丫是疯了,才会想到去要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