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文没见过李昀这种表情,吓得呆在原地不敢动。
向武此时比向文要机灵些,虽然不懂前因后果,却赶紧将李昀扶到了里面,跑前跑后地打水,送上金疮药,直肠子地问道:“公子,你不高兴?”
“不。”李昀狠狠闭上眼,声音如常,“我很好。”
向文看着自家主子掌心深深勒出的血痕,抖着手,上了一层金疮药,又用白绸小心地包好,小书童吓得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敢说。
李昀掌心火辣辣的疼,却不及心上愤怒绞疼半分。
他,竟然会以为,裴忘归转了性子。
江山易改,本性怎可轻移。
那人一贯将所有事都埋在心里,怎么可能将这些提前告知自己。
与君风雨同担?
是他妄想了。
向文蹲在角落里,向武蹲在床边,李昀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前,凝视着眼前的三寸方圆之地。
天色渐晚,斜阳低垂。
裴醉踏着夕阳余烬掀了帐帘,脸上染着血尘,看见三人这般默然而立,不由得怔了怔。
“你们怎么了?”
向文向武不约而同地看向沉默的李昀,然后对视一眼,飞快地跑了出去。
裴醉看着静默不语的李昀,头开始发疼。
他这个兄弟,似乎近来非常喜欢生气。
他解了腰间的刀,搬了个小木凳,坐在李昀的脚下,然后攫住那人细瘦的手腕,解开包得严严实实的白绸,看清了掌心的血痕。
“怎么勒成这样?”裴醉也严肃了起来,对上那人平淡无波的双眼,怔了怔,小心试探,“元晦啊,为兄...又做错什么了?”
李昀不说话,只垂眼看他。
“今日的事,我没跟你说,是怕你担心。”裴醉解释道,“有我在,别人伤不到你。”
李昀缓缓敛了眼帘。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拼命。”裴醉有些内疚,俯下身子,在他掌心轻轻吹了吹,如羽毛扫过掌纹,李昀手一抖,攥掌成拳,拳头微颤。
“元晦啊?”裴醉右手悄然按着伤口,嘴上却耐心地哄着,“小云片儿?”
李昀猛地站起:“起来,自己上床。”
裴醉失笑,非常配合地甩了靴子,慢慢靠在了床头。
“骂人非礼。”李昀声音嘶哑,“可我今日,便放肆一回。”
裴醉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肯说话就好。
“好,来,随便骂。”裴醉笑着,随手解了上身的对襟,里面藏着软甲,而软甲已经染了血。
裴醉丢了软甲,解开染血的中衣,又撕开包着伤口的布条,脸色一白。
他用牙齿咬开金疮药红封,正要往伤口上撒,却被李昀一把夺过。
“你...”李昀憋了半天,抖着声音狠狠说了一句,“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