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目光呆怔。
裴醉抵着唇咳嗽,脸色微微发白,有些站不住,坐在床侧,含笑道:“怎么了?”
李昀微微垂下头。
裴醉看见那人脖颈处的绯红,一怔。
“元晦啊,你...”
李昀只觉得自己的龌龊心思被人看得透彻。
他脖颈的红一路蔓延至耳根,脸颊,整个人都像沸水煮的虾子,从里熟到外。
手死死攥着被褥,拼命撑着最后一丝尊严。
“你,别生气。”裴醉赶紧替他抚着后背,“为兄知道了,以后这种宽衣解带的事情,都你自己来,行吗?”
李昀手一僵。
“为兄在军营里习惯了,时常忘记顾念读书人的纲常礼节。”裴醉轻轻拍着李昀的肩,低声道,“只是,下次记得自己上药,否则伤口怎么会好?”
李昀呆怔抬眼。
他想多了。
裴忘归这个属玄铁的,怎么可能懂人间风月?
“好了,来,喘气。”裴醉在李昀耳边笑着道。
“你...在哄孩子?”李昀转头,淡淡道。
“怎会。”
裴醉抬手去揉他的头发,却被李昀猛地闪开。
“...你真的不肯相信我?”李昀垂头,低道。
“嗯?怎么还问这种问题?”裴醉皱皱眉,“我信你。”
“信我,以知己、挚友、至交,而非名义上一戳即破的兄弟名分。”李昀眼中藏着赤诚与坚韧。
裴醉叹了一口气。
“我...”
“我知道,你对我心有愧疚,不忍我再卷入朝堂浪潮之巅,也不想让我面对权力倾轧不休。”
裴醉抬手,搭着他的肩,沉声道:“是,我不忍,也不愿。”
“你的一厢情愿,却是看轻了我。”李昀深深吸一口气,“良将能撼山斩河,书生亦能撑起山河脊梁。”
李昀声音凝重而决绝:“兄长心有鲲鹏,我愿做长风万里。鹏跃九天,风策八荒。我愿与你同担风雨,挽山河危澜,创盛世开平,交托性命不相负。”
他攥着裴醉的前襟,凝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道:“你,敢信我吗?”
李昀声音不大,却在裴醉耳边重重炸开。
他重新凝视着面前的书生。
那人的眉眼早已不是年幼时候的顺从与沉默模样,五年的江湖风沙与市井民生,将那璞玉打磨得深沉有光,初时不察,越是凝视,越是璀璨。
他真的长大了。
“我信你。”裴醉抬起手臂,狠狠握着李昀的手掌,用力攥了攥,“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