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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醉眉心浅浅蹙起,昂首喝了一盏茶,凉茶顺着灼热的胸腹滑了下去,总算吊起了两分精神。

“等盖家的产业充了公,也能给大庆缓一口气。”裴醉哑声道。

“恐怕没那么容易。”王安和摇摇头,“在朝官员与盖家交好的大有人在,殿下觉得,他们会不阻拦查封盖家的金库?而田野地亩,都在里长手里,里长都是盖家的人,殿下觉得,这田地能轻易被收归公家?而临近淮源府的高家和崔家,会对这肥肉视而不见?还有,盖家虽下了狱,可他们手中的茶商捏着大庆的经济命脉,盖顿在狱中如鱼得水,不也是打定了盖家的产业遍及天下,殿下不敢直接一刀砍了他吗?”

“小小的商人也敢乱朝?商人重利,没了盖家,他们就换一个主子依附,这脆弱的依附关系,算什么筹码?”裴醉嗤笑。

“而且,茶马司早已是明日黄花了。兰泞和大庆多年交战,父皇曾想要重启以茶换马的交易,可百官不允。”李昀轻声道。

裴醉瞥了王安和一眼。

“当初,站出来急得跳脚的人,可是礼部的诸位大人。说什么有违大国尊严,怎可向兰泞弹丸小国低头交易。”裴醉转着大拇指上破碎的青玉扳指,微微笑了,“王首辅,作为清流头子,对大庆连年征战,百姓受战火之累,不想说点什么?”

王安和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叹息着没有说话。

裴醉按了按抽疼的额角,不耐烦道:“泥人也有三分气性,兰泞本是要向大庆服软了,可就因为当年大庆不肯接受他们的朝贡,干脆剑走偏锋,研究起了火器。手里有火铳火炮,腰杆就硬多了,不必再仰仗茶马交易来仰人鼻息。”

阁内静了静,李昀看向裴醉拧着的眉峰,鼻尖擦过阳光的味道,似乎闻到了当年赤凤营的战火与疯狂。

“罢了,陈年旧事,不必再提了。”裴醉目光垂在面前摊开的淮阳加急奏折上,看清了墨痕上染着极轻的血痕。

“在朝,盖家的狗。”裴醉扯了唇角,低声自语,“兵部吗。”

王安和不经意地抬眼看了裴醉一眼。

李昀敏锐地捕捉到王安和的目光,又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