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开平微微歪了头,双手扣着冰凉的地面,身体一点点朝着裴醉靠过去,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
“我爹在赤凤营三十三年,战功赫赫,忠心昭昭。他说,男儿以身许国,一生不悔。”
“最后呢?谋逆?他一个边关守将,放着几十万兰泞敌军不去勾搭,反而带着那百十来个人,去不自量力的造反,是吗?”
“你带着我爹违抗圣旨,他死了,又被定了个谋逆罪,一生的军功都变作了罪名的铁证;你命好,救了陛下,加上裴家祖上的功绩,竟然只削了摄政王位。”
项开平面色颓然,只觉得世间事实在是荒唐滑稽可笑极了。
“凭什么?只是因为,他没投个好胎,没落个好爹,没靠山护着他?”
裴醉没有说话。
项开平喘着粗气,撕碎了斯文外衣,以一个野兽的癫狂姿势,狠狠地瞪着裴醉那张藏在阴影中的脸,忽得朝他啐了一口。
“罪名让我爹去背,自己假死回来,被这些人护得严严实实,还混了个监军的名头,活得逍遥自在。裴醉,你有心吗?你为什么还有脸活着?”
“为什么通敌?”裴醉声音仍是平淡无波澜,仿佛这话完全没落在他心上。
项开平垂了垂眼,再抬头时,眼中的笑容带上了半丝疯癫。
“既是造反中道崩殂,父亲未竟之志,自然要儿子来完成。”
“闭嘴!”
萧秋月自腰间抽出钢刀,夕阳映在冷锐刀背,反射出了一抹极绚丽的黄昏余晖,照亮了裴醉那双淡漠冷静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