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页

宛如在出卖自己的肉身一般。

他分明该感到耻辱,却竟在方临渊将目光转向他时,像个偷到了宝物的贼,不自觉地生出了卑劣的窃喜。

帘幔之外微弱的光照进了窗来,手中的兽首折射出了他的倒影,只一瞬,落在他眼中。

他看见,面具的倒影里,仿佛是他父皇后宫里那些翘首以盼雨露的妃嫔,眉带愁怨,却还要一笔一划地将自己的愁容妆点矫饰,使其显出富丽的华光。

赵璴握着面具的手,缓缓地收紧了。

他知道那些女人的下场会是什么,也清楚地知道,她们可悲的根源在哪里。

他挣扎着,从那片泥泞中爬出来,难道就是为了成为她们吗?

赵璴盯着那面具,许久,像是在于邪鬼对峙。

片刻,他将邪鬼猛地倒扣在了膝头。

怎么可能。

什么情爱,合该都是假的才对。他如今这般,恐怕只是被吴兴海的一句疯话迷惑了心智,在情爱这虚妄之物上纠缠不休,以至于真将自己当成了方临渊的夫人,当成了他的附庸。

赵璴搁在膝头上的手缓缓收了收。

幸好,他素来清醒理智,即便偶有失足,也会很快觉察醒悟。

马车静静地驶在深夜的街头,木制轮毂碾压过砖石的声音清晰可闻。赵璴也在这冷冽坚硬的声音里,垂下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一把掀开了车帘,外头冰冷的夜风当即灌了进来,将他的黑发猛地扬起。

他便这样让冰冷的风将他浑身吹彻,以此强令自己的心脏平静下去,夺回自己理智思考的能力。

到此为止,再不可有第二次。他该有为人的自尊,也该有多年惯习的冷静。他的心力要用来处理更紧要的事情,而那些谎言、伪装,也不该用在哄骗一个男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