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些当做故事听,更符合一个孩子的认知。小安静更频繁地和雄父躺在床上,用手指一根一根梳着雄父的白发,一根一根拔掉。他小小的手越拔越多,直到有一天雄父鬓边花白。

似乎一夜之间,屋子里下了一场雪。

雄父白头了。

“雄父。好多白发呀。”

罕见地,雄父没有说话。他抱着自己唯一一个留下的孩子,胸腔剧烈的颤抖,咳嗽声仿若炸开一束束烟花,惨烈连绵。

他所有的语言都开始诉说一个小安静没有见过的童年。他说自己在树上摘果子,说他的哥哥和未婚夫在树下着急。他说自己不是有翅种,因而小时候雌父做了一双电动翅膀给他玩。他说自己不应该乱跑,说自己已经记不清楚雄父的样子。

他抱着自己的孩子,疯狂地要把此生最珍贵的记忆都塞到他的脑子里。

“安静。雄父的名字,雄父的名字是……”他说了那么多话,到自己的时候忽然停止,嘴唇蠕动许久,长叹一声,“雄父的小名,是柠檬。”

因为雄父出生那天,也是家里柠檬园第一次丰收的好日子。

小安静不知道柠檬是什么。他也不清楚雄父描述中的花、草、树、野餐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雄父不断描述的柠檬果有多大,气味有多香,不理解雄父为什么从丰富的世界来到这个冬天。

他想象不出那个世界。

他自然地问了出来,看见雄父悲怆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雄父不哭。”小安静伸出手给雄父擦眼泪,“不哭。不哭。我。我不问了。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