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昂轻轻敲了敲房门,很快里面便传来了动静, 不难听出脚步很是慌张,连带着裴昂也紧张了起来, 侧过头与步故知低语:“应该让玉汝领你来的,我也不知如何与长辈相处啊。”
话音未落,门声吱呀, 是魏母推开了门,惊得裴昂立马站直了身, 低下头去拱手见礼:“伯母安好,晚辈是魏子昌的同窗裴昂。”看来不敢见同学家长的毛病是自古共有之。
魏母也是一惊,连忙矮身还礼:“不敢不敢,多亏了裴公子与傅郎收留,奴家才有安身之所,大恩在前,又岂敢受礼,裴公子快快请起,莫要折煞奴家了。”
步故知扶了一下裴昂,示意他起身,又对着魏母先拱手,后抬手虚扶:“晚辈见长辈之礼不可废,还是伯母莫要折煞晚辈们了。”
很快故意引了话题:“是子昌让我们替他来看望伯母的,他现忙于最后收尾之事,不多时便能来见伯母,还请伯母安心。”
果然,魏母在听到魏子昌无事的消息后,才显得没那么惶恐,但还是有些不敢直视两人,垂眼低眉看着自己的脚尖:“多谢两位公子传话,奴家这就放心了。”
步故知将原本半开的门彻底推开:“晚辈略通些医术,是以子昌拜托我来替伯母诊脉,不知伯母可方便?”
魏母岂敢推辞,连忙请步故知与裴昂入内:“子昌这孩子,只知道麻烦二位公子,奴家本愧不敢受,但承恩难弃,不敢有拒,以后若是有哪里用得上子昌或是奴家的,还请开口,给我们母子一个还恩之机,不然,奴家无颜受此恩呐。”
裴昂就躲在了步故知身后,指望步故知与魏母客套,步故知扯了扯裴昂的衣角,又对魏母道:“正是有求于伯母呢,傅郎刚诊出喜脉,但月份太小,脉象亦有些许不稳之处,又不好麻烦婆母亲自照顾,还得请伯母代为留意看照。”
魏母一怔,随后悄悄舒了口气,立即带了笑,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喜事啊,也是奴家的喜事,刚入府便能遇见这天大的好事,还请傅郎与裴公子放心,别的不敢说,奴家是最会照顾府里贵人的了,保准让傅郎父子都平平安安的。”
裴昂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步故知对魏母请道:“正是,我与傅郎对此事一窍不通,正愁府里没个合适的人照顾着,刚巧伯母您来了,有您在,我与傅郎才能稍稍安心。”
魏母面上的笑更深了,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去,看看步故知,又看看裴昂,再望向了傅玉汝屋子的方向,虽还是笑着,但语出已有些哽咽:“哪里的话,傅郎与裴公子能用得上奴家,才是奴家的福气,不然”
“是两家之福,也是上天的安排,才让所有事都这么顺顺利利的,伯母莫要自轻。”步故知截断了魏母的话。
魏母一愣,反应过来,又忙道:“是是是,奴家笨嘴拙舌,能照顾傅郎,沾到傅郎的喜气,自是两家之福。”
步故知笑了笑,不再纠结,只请魏母落座,取了巾帕覆腕,才搭指探脉。
不多时便有了诊断:“伯母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多年苦累,难免拖累根本,即使现在看不出什么问题,但再过几年恐会有所发作。”
魏母攥紧了手,刚想问这样会不会拖累到魏子昌,就听得步故知又道:“不过,现在倒也不晚,只要伯母按晚辈所说,按时吃药休养,定能完全好转。”
可魏母并未舒眉,仍是愁眉紧锁:“奴家如何担得贵人待遇。”
步故知收好了巾帕:“伯母这样说,倒是看不起子昌了,以子昌之才,明年此时定桂榜有名。”又引着魏母看向门外茂盛的桂树:“如此好的兆头,伯母莫要辜负了。”
魏母这才注意到,门前竟有棵桂树。这几日她承恩惶惶,既担忧魏子昌,又思虑该如何报答裴家,虽无形体之劳,然心焦更甚,自然忽视了很多。这下神思归位,不仅注意到了门外的桂树,也注意到了角房内的用品摆设皆不是敷衍之物,心下更是对裴府与傅郎多了感激。
步故知起身:“到时伯母便是举人之母,贵不可言,如何担不起?另外祝教谕同收我们三人为学生,自是意在叫我们三人日后能相互扶持,即使只看在好让子昌能安心仕途科考的份上,伯母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啊。”
魏母经由步故知一点拨,才彻底恍然,她虽身份卑贱,但早年迎来送往不少的贵人,也曾跟着魏子昌的父亲走南闯北,见识并不少,可鲜也少见过如步故知这般心思玲珑者,便又对步故知高看了几分:“子昌能与您和裴公子同窗,是三生都求不来的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