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久这是第二次来到将军府。
第一次她只见到了几个人,那时候他们都是鲜活的,至少在遇见陆久的时候有反应。
现在他们却一个个不像活人,陆久试着直接离开带路的路线到处乱跑也没有人阻止她,她对任何类型的宅院都很熟悉,上次哪怕是蒙着眼睛走过一次,她在事后也推测出了这宅子的大致地图。
她绕开将军夫人的院子,向相反的方向前进,越往里走,内脏上看不到任何颜色的人也变多了。
当她再也看不到任何人之后,又回到了原路上,和前几日相同的路径,取下蒙眼的黑布后却感觉截然不同。
越靠近就越像走入一场幕布,周围的人忙忙碌碌,有一股巨大的违和感袭来,陆久与周边格格不入,若仅仅只看陆久,反而会觉得只有她一人才是此世唯一的真实,她的发梢垂落,溶于暗色,与背后的虚幻缠绕交织。
此番情境更接近于两个不相关的世界互相靠近,其中的存在偶尔有人能向对面瞥去一眼,而那一眼甚至无法被对面的人察觉。
有人向陆久走来,她身边人流行色匆匆,脚步声交错纷乱,那人脚步凌乱而急促,对陆久而言如平静无波的湖面掷入一颗石子,炸起惊涛骇浪。
陆久索性站在原地,风止云息,星屑被屋檐勾住,灯笼的火光明灭,似乎下一刻就会烧尽这虚假。
有人喘着粗气在她面前停下:“你,你别往前面去了……”
他似乎每做一个动作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累得像刚刚被人从水桶里捞出来,将军夫人的院子距离这里不远,一个健康的正常人,哪怕是绕着整个将军府跑一圈,也不会累到直喘粗气。
据陆久平日所见,他明显是个健康的青年。
陆久站着,对他的出现没有任何意外,开口道:“好。”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站在她面前的人十分惊讶,他早已准备好了一堆说辞,就是为了说服她,按照他平日的秉性而言,他的任何话都会打上十个折扣,任何人都会先确认数次他是不是想要害自己,才会将信将疑的只信一半。
除了他姑妈,他亲爹都不信他了,就连姑妈现在也不会只听他一面之词,这是第一个什么都不问就直接相信他的人,反而让他有一种挫败感,马喆不敢置信的问:“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才敢信我?”
“我知道。”陆久面无表情的时候,反而更像是在笑,她的眉是平的,眼睛是细长而在一条线上的,鼻翼和鼻尖平齐,唇峰是一条直线,嘴角没有任何弯曲,下巴小巧圆润,却也是平的。
她的五官像是被人照着尺子比这画出来的,而就是这么一张脸,在放下所有表情又没有任何情绪的时候,柔和到仿佛半垂着眼睛微笑。
陆久微微偏着头:“你不是想告诉我一些事吗?”
“对,先离开这里……”马喆每说一句话都很艰难,他使出极大的力气才向前迈出一步,汗水从他头上滑落,他身后仿佛有一个漩涡,正在拼命拉扯着他。
“你没办法离开了。”陆久说到,她能感受到面前传来一股微弱的吸引力,她在这里的时间并不长,这股力量对她而言更像是一个警告,而马喆在这里呆的很久,周围的人对他们视若无睹,行为有序,这些人身上明显没有那股奇特的吸引力。
陆久现在一点灵力都没有,只是区区一个凡人,更确切一点,只是一个十二岁的瘦弱的小姑娘,身上唯一的攻击性武器只有那把小刀,还是生锈的。
“不过我能把你稍微拉出来一点。”
陆久说完,就直接拉住路过的一位侍女,伸手扯掉她的腰带,这名侍女目光木然,被陆久拉住只是站在那里,手中的托盘一滴水都没有落下,等到陆久放手,就继续沿着自己刚刚的路走去,这时候她身后已经堵了两三个人,被陆久顺手也扯掉腰带,她将手中的腰带系成一股,绕过一条柱子,一端递给马喆,另一端随意系在另一个走过的人身上。
“你这是干什么?”马喆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有哪个小姑娘能在一个男人面前扯人衣服还面无表情的,“你就没有羞耻心的吗?”
“你能在十息之类给我一条绳子吗?”陆久拍了拍手,斜眼示意他去看那些该干啥干啥不为所动的人:“那你能把你自己腰带给我吗?”
“好吧……”马喆第一次见到这种无法形容的人,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误入这个城镇的少女,结果没想到这少女根本不是正常人,“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