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久冲进院子,一抹温热落在她的脸颊上,她抬手擦去,猩红的花在白色的布料上晕开,色彩鲜明,灼如牡丹,活像她穿了一身缟素。
陈药师此时已经走入了后院,将军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举起手中利剑,身上热气蒸腾,肌肉绷紧掷出的剑插进陈药师的背心,距离实在太近,这把杀器以至没柄,从胸口透出。
这剑在一瞬间就断绝了他的生机,巨大的惯性带着他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两步,被那口熟悉的井绊倒,那口井上已没了陆久放上去的竹席。
一个熟悉的,陆久之前每夜都会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她这次距离最远,却听得最清晰。
“咚!”
世界归于一片黑暗,沉寂席卷而来,陆久被带入这条无法阻挡的河。
她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在熟悉的药店柜台前,是她来到这的第二天或第三天,她将药柜全都清洗了一遍。
一切重来,陆久拿起手中的抹布,任劳任怨的重新清洁。
她一边清理,一边从第一天开始,理清思绪,陆久在第一天踏进这个镇子的时候,就和马喆有过一面之缘。
他的心脏黑且小,哪怕不记得他的脸,都一定会对他胸膛里的东西印象深刻,生物总会记得给自己带来过的,一个人绝不会记得一个不贪钱也不少钱的摊主,但绝对会记得一个偷偷压秤的摊主。
十分符合他之后在成衣店里的表现。
按理来说,加上成衣店老板娘的性格,这些信息会让人不自觉的相信这是代表了其人本性。
而对陆久而言,这偏偏是最大的破绽。
在一开始,陆久就对“能看见内脏”有两种假定。
其一,是她能看见的,其二,是有人想让她看见的。
这些颜色,并不是她所认为的,因此,陆久推断是第二种。
它们代表了一种最基本的判断标准:善恶。
善恶是被先圣、被世人所明确的行为,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意为天地无所谓仁,也无所谓不仁,世间万物与它而言,就跟在人眼中草做的祭品差不多,祭祀之前珍贵非常,之后却只不过是区区一把枯草。
它们是被人赋予的意义,如果没有人,自然不存在善,也不存在恶。
反之,有标准的地方,必定有人。
她所见到的,是某人看见的东西,是另外一个人的认知。
如果是她自身所见,必定是在她对这些行为得出判断,表现出明显好恶之后才会染上颜色。
陆久对这个人本来有极多的备选,但在她目睹第一个轮回之后,就排除了将军夫人和将军,同时找到了根源。
将军夫人深入简出,如果是她,那么肯定是宅院里,距离她越近,和她接触越频繁的人色彩也更鲜明。
将军他在轮回结束的时候还活着,凡人能生出这类秘境,只有关乎生死,他的感情虽强烈,却不可能诞生此类的秘境。
求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