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话说那商贾王诩在官道边正歇息,见着两个少年走过来,约摸十四五岁年纪,说是要去即墨寻亲,能不能捎带上一程。王诩拍拍两头青牛,“老伙计们,这两位小伙子和我们顺路,带还是不带啊?带就叫一声,不带就别叫了。”
只听哞哞两声,青牛昂起头来就要转身奔向两位少年,眼看车头就要翻转惊得王诩一头冷汗,“你们这是做什么,见着年轻的就乐成这样,嫌我老了是吧?”说罢赶忙摆正牛头,“我答应了我答应了还不成吗,你们两个小子快上车。”少年一齐谢过,拿出所带干粮与王诩分享。青牛一路上蹦跳小跑,原本以为到了城门早已日落已经闭门了,谁料竟还赶上了。这两位少年正是飞云子与空海月,二人离开碎浪崖后吃下云道爷给的丹药,身躯长大了许多,行动起来也方便多了。若是原来的身材和年纪,恐怕早有人贩盯上了。
进了即墨城,两位少年求王诩多要一间客房,少年投宿客栈恐有不便。王诩将二人称作伙计,顺利多要了一间房。客栈专为往来商贾而设,因此门前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之象不曾停歇,飞云子让妹妹少说话,一来空海月稚气未脱恐露出破绽,二来怕生不敢开口。他身上揣着云道爷分别前给的五十枚刀币,今夜吃住已花去两枚,担心用尽的时候不知到何处求生,带着妹妹前去王诩处求教。
王诩正啃着鸡腿,听见敲门声以为是店小二,开门一看是同来的两清秀少年。“王大伯,我二人前来即墨投亲,不想方才出去寻找得知亲人早已亡故,无依无靠,身上钱币就快用完,想求王大伯指一条明路。”
“我乃一介独身草民,无权无势全靠奔走各地卖货赚些钱生活,别的门路不说懂,你们跟着我走保你们不饿肚子。”两少年谢过王诩,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激动地帮他擦了桌椅,王诩暗笑小二可遇到好住客了,好多天又不用擦了。第二天带着两少年在即墨城内逛了半日,找到了市集,跟着就在市集摆卖货物。
兄妹二人虽然略懂交易规则,但今日才算开了眼界,这王诩通晓人性,总能在三言两语之间找到顾客最真实的想法,一个劲往顾客看中的地方猛说,避重就轻之法运作得炉火纯青,比如卖那狐裘,尽管此时仍是夏末,王诩向询价之人先展示狐裘毛色亮滑,然后再将往年冬季价格一比较,说道:“今年燕国大雪迟迟不化,狐皮收成定受影响,此时若是再不买,待到北风来时,这价定要涨上三成。”看客方才还在犹豫,此时听得这话连忙掏出刀币抱走狐裘,仿佛捡了天大便宜。
飞云子大开眼界,空海月连连瞪眼,竟还有这种操作!王诩拿过水袋喝了几口,“你们也不必这般惊奇,商人最重要的就是变通。我们冬天备雨伞,夏天备裘皮,全都在它们价最次的时候收购,等到真正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大赚一笔。这次在夏末卖狐裘大衣,本是因为没地方囤积这些货物,不然哪还能这般便宜就卖出去。”流通,提早做准备,抓住顾客最在乎的想法,这三点仿佛给了飞儿不小的提示,想来要将体内的经络打通还真用得上两点。今日所带货物不多,加上王诩那绝佳口才,太阳距山尖还有好大一截时就全卖完了。
即墨城内居民安居乐业,脸上甚少有愁苦之象。街道车马井然有序,不显杂乱。“大伯,我听说别的国家战火连天民不聊生,这里的人为什么这么安详?”
“这啊,还要多谢那鲁国的孔子,一百多年前任宰相仅三月鲁国境内法纪严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更是让齐国将侵占的国土不动干戈就归还了鲁国,这齐国能安然处之吗?自姜太公被周天子分封为齐王开始,四代国君励精图治才得如今这安居乐业之象,实乃不易。”
空海月开口怯生生地说道:“我看他们互相之间弯腰拱手,还笑呢,这是做什么呀?”
“这就是礼,正是当年孔子富强鲁国之法。人与人之间以礼相待,互相尊重,不因身份地位贬损他人,凡事有矩可导,有迹可循。”说完看向两少年,“你们可知这世人为何惧怕乱世?”
二人思索片刻均未回答出来。“因为乱世没有规矩,即使有规矩,只要多数人不遵守那这规矩就毫无意义。天下大势,不可阻挡。这礼,你们认为能守江山永固吗?”少年不语,沉思其中。
“我也想不明白,也一直在思考。这些年收了几个徒弟,让他们一齐和我推演。等这趟货物卖完,咱们去临淄看看吧,你们兄妹二人还不认字,一路上我教你们些,到了临淄学馆去听天下学士讲政事学识,你们就能懂了。”兄妹一开始并未发觉不妥,连声道谢,飞云子隔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伯你知道我们本来的样子?”“世间障眼法我见得多了,虽然这次高明不少直接将你们身形变换,但心智实在不像现在年纪该有的样子,单纯得很啊!”兄妹二人更加佩服,紧跟王诩回客栈,心中早已将王诩当作第二个师父。
天一黑下来,街上已看不见行人。小二在门前点起三个灯笼,嘀咕着掌柜太过奢侈,客人入夜即散何必浪费这些灯油。他那里知晓这即墨城夜里,这条街上,这三盏灯笼比天上明月更加耀目,只要人往街上看上一眼,一定会被这灯笼吸引,心中牵挂,无形中为客栈吸引多少客人啊。白日里嘈杂的车马之声渐转为唧唧虫鸣,与客栈掌柜相熟的布店老板,粮店掌柜聚在堂内,计较今日收入,客人德行,不时传出一阵阵笑骂之声。
飞云子于床沿打坐,眉间朱砂温热起来。今日得王诩教导,内心清明正是修炼的绝佳时机,一路上一些不明之处此时已贯通,今日就试着冲破阴跷、阳跷二脉。现将体内气息从手太阴肺经开始,沿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方向往足太阴脾经,手太阴心经方向流转,最终到达手太阳小肠经,运行一周天,身心空明,感受真气流通经脉的畅快,将那阴、阳跷脉阻塞之处细细查看,一点点试着冲击。子时一到,阳跷脉终于贯通,余下那阴跷脉得等到午时阳气最盛之时冲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