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幽幽响起,似远似近,“三殿下究竟是几时安置歇下的?戌时之后还发生了什么?”
常忠嘴唇嚅动,本就被程知一上来又是问名字又是直击重点给惊到了,这会儿在她威压之下,毫无违逆之力,只得带着抗拒乖乖答道:“……是、是亥时末。戌时之后,殿下难眠起身。”
“喔?难眠起身?起身去了书房?折腾了一个时辰?常管事,你是给三殿下带来了何等难眠的消息啊?”
“……?!”从惊慌到骇然,从面色惨白到面若死灰,就是一瞬间的事。
程知把这番变化瞧进了眼,心下大致有了数。程知瞧过了东厂消息,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身上并没有其他势力的烙印,这个常忠就是纯粹的三皇子死忠。就这点而言,这位三殿下还是有些识人之明的,至少没出现心腹位置是他方卧底的惨剧。
人既然没什么疑点,基本可以排除同成氏有干系,那程知也无意为难,只确定一下就罢。程知不再废话,单刀直入。
“你戌时末亥时初带着急件求见,叫醒了已入睡的三皇子。常忠,我且问你,三皇子知悉不妥之后有何指示?你可亲眼见着他再一次回到卧房就寝?你收到的事关东厂的密报又是谁人予你的?”
“……”
“我可提醒你,东厂有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你虽无家室之累,赤条条一个,但我想着,你也不愿有这个见识。”停顿了片刻,“如实招来,给我省点事,我就成全你,让你简简单单去殉主。要是你说的有价值,饶你一条命,也未尝不可。”
“……”
以程知的功力,对底下听命办事的人做到这个地步,委实有些欺负人了。所以,她毫无意外地得到了一份令她满意的口供。
据东厂消息所述,晚间的时候三皇子宫中出了点异常动静,程知咂摸着,猜就是有外头的人递了消息进来。前后一串,也就连上了,这大概又是成氏实打实留下的可查线索。
循着猜测诈一诈,这个三皇子跟前大管事供述出来的,就验证了这一点。
三皇子戌时五刻熄灯就寝,常忠戌时七刻收到消息闯入求见。之后三皇子匆匆起身来到书房,看完消息得知自个儿约莫沾上了一身腥,可能要迎来一个危险至极的屎盆子。惊惶了半晌,提笔写下密信,于亥时二刻派出了常忠,嘱咐他联络人手送至几个外廷心腹手中。
密信中有着令几人速拟对策,待常忠拿齐回信再返回时,已是过了五更天。常忠问过值夜宫人,三皇子亥时末便又回房入睡,心下稍安。眼看时辰将近,便再候两刻钟,直接等三皇子起。
接着下来,就死人了,就是现在这个局面。而那几封回信,常忠见着出事当机立断给毁尸灭迹了。只是,他毁之前有拆开看了,内容都记下来了,这会儿也供述了出来。程知问起的时候,对这反应能力还暗赞了一声。
行了,这第一个就差不多了,接下来是第二个。
……
程知挥挥手,“把人带下去,把昨个儿夜里值夜的宫人带上来。”
这个可就有意思了。宫中监司分过来的,三皇子看人忠厚老实,一直循规蹈矩的,就提到身边伺候。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可偏偏这内侍进宫前有个相依为命的姐姐,他姐姐给他生下的外甥如今在五皇子势力罩着的铺子里头干活。
这五皇子,就是成氏挑中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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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进来了,垂着头,缩着肩,跌跌撞撞地跪下,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程知翘着腿,支着脑袋,还没开始问话,唇边便勾起了一抹弧度。
有趣。这眼神往哪瞧呢?第一眼看到坐在桌案后头的自己,随即,眼神就往下瞟。桌子底下有什么,往那个位置瞟岂不是有趣?
纵你有一串动作遮掩,可在我面前,依旧很是明显。程知换了条腿搁,凉凉开口,“说吧。”
“大、大人,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夜里殿下寻常歇下,奴婢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