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一笑讪讪一笑,从路边拔了几棵野草,放到黄牛嘴边。
他对于这头牛,早已收起了对待禽兽的心态。
毕竟,世上绝不会有牛会对着车夫翻白眼,也绝不会有牛会自己找路走。
黄牛哞了一声,往左边转过头,然后往右边转了回去。
冯一笑怔住,只觉头皮发麻。
这头牛竟还真的听懂了他的话!
“它是在嫌弃你的草不好吃,就如同我们嫌弃这里的酒不好喝。”
赵客听见声音,睁开眼,走了出来。
黄牛听到这话,头上下摆动,步伐也快了几分。
冯一笑骇然道:“赵兄,你通牛语?”
黄牛立起了耳朵。
赵客摇摇头,语气很平淡,道:“我在边漠待了十二年,杀过十年的牛羊。”
冯一笑点了点头,笑道:“也是,通兽性的要么是驯兽师,要么便是屠户。”
听见屠户一词,黄牛不禁抖了抖身子,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见着这一反应,赵客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随后他笑了,笑的十分诡异。
“冯兄,你可知我做了十年的屠户,最擅长什么?”
冯一笑眼里放光,他生性欢脱,如若不是被千面鬼这样的朋友出卖,他这样的人永远不会伤心难过。
他瞟了黄牛一眼,差点捂着嘴偷笑起来。
他忍笑道:“必然是切肉了,否则你的刀法也不会如此出神入化。”
黄牛的步伐继续加快了一丝,渐渐到了劣马的速度。
赵客眼含笑意,却低沉着声音,道:“切肉只是最基本的东西,不值得吹嘘,比方说杀牛,必须得用粗绳困住四脚,然后按倒在地,一人持斧子,一人握长尖刀,刀斧齐下,有着章法,才能不至于被牛角顶伤。”
黄牛的背瞬间立起了毛,它垂着头,向着前方迈开了腿。
感受着呼啸的风声,冯一笑眯着眼,道:“原来其中有这么多学问。”
赵客道:“但这些都非我最擅长的。”
冯一笑乐了,他这一次是真的服了。
“那赵兄最擅长的是什么?”
“是剥皮。”
黄牛的腿已经在瑟瑟发抖。
“牛皮讲究的是完整,决计不能有破洞,小刀扎进入的深度不能超过皮厚的一半,否则就是失败。”
“那赵兄不如讲讲正确的剥皮法该是如何。”
“嗯,首先要用刀从牛的腹部中间上下直线削开,其次…”
黄牛眼角带泪,以一种惊世骇俗的速度在官道上奔驰,它超过了别的马车,超过了快马,一骑绝尘,留下了瞠目结舌的赶路人。
牛车,渐渐消失在了熹微的晓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