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公孙奈醒得很早。
昨夜做了一夜血腥的噩梦,她起床去找公仪复,却被告知不在房间,等到她要转身,公仪复和一位美娇娘有说有笑地从游廊走来。
公仪复穿了一身浅粉色外罩,内搭白色里衫,看起来意气风发。
一般人穿不住这娇嫩如少女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刚刚好,如长在初春枝头的嫩芽,看着就心旷神怡。
公仪奈皱起眉头。
前几日还未见公仪复身边有人,这人不
知是从哪冒出来的?接近公仪复又有何目的?而且公仪复已经娶妻,
红英又作何她想?
周黎抬头见到公仪奈,
兴高采烈道:“我和绿柳姐姐打赌,说你今日起不来,绿柳说你肯定能醒,我说你不行,没想到却是我输了!”
公仪奈眉头拧了一下,又无奈地松开。
就没见过打赌输了都这般兴高采烈的人,在他面前好像就无难事。
周黎握住公仪奈的腕子,推开门,拉她进屋。
“你到了,进来就行,正好陪我吃早食,你没吃吧?”
“没有。”公仪奈道。
绿柳停到门外,躬身。
公仪奈看了她一眼,长得还挺标志。
坐到桌上,早食上来。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但面前桌上摆得却是五花八门,一个个装在玉碗里,小巧玲珑。
公仪复催她吃,公仪奈拿起筷子又放下,她抿唇说道:“我们是来赈灾的。”想提醒公仪复不要花天酒地,上次温酒的婢女,这次又换了新人了,在公仪复身边总是不缺侍奉的人,公仪奈却总想起柳应姿。
她家破人亡,现在又隐姓埋名。
南梁王跟柳太傅是兄弟,所以愿意帮她,可这段婚姻关系并不一定幸福,看公仪复就知道了,他也说过不过是旧时情谊。
女子没有夫家喜爱,仅凭往日恩情,就像她母亲,在玉山等了圣人那么久,圣人说会接她进宫,直到死都没有等到。
男人情薄,公仪复不想柳应姿也如母亲一般消香玉陨,起码有了喜欢,就算无处可归,她也能活下去。
周黎迟疑:“你是觉得菜太多?”她声音委屈,“我这已经是让管家减了菜量了。”
公仪奈心中叹气。
对比她去南梁王府吃到的,却是已经算少。
她无奈道:“吃吧,就当我没说过。”
周黎高兴道:“赈灾粮发得差不多了,这雨也要停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京了?”
公仪奈摇头,“我还没查出是谁要杀我,还有民暴之事,还不能回。”
周黎筷子停了下,她看着公仪奈道:“闵呼死了。”这次民暴袭官的人都死了,还能查什么?
公仪奈瞪大眼,“不是有你们的人保护他?”
周黎摇头道:“他非死不可,而且要杀你的人是谁我也知道。”
“是谁?”公仪奈语气有些激动,她前襟无意间撞上了桌子,筷子跌落在桌上。
“来人,给六皇子换一双筷子。”周黎转移话题。
“你还没说到底是谁?”公仪奈拍桌,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杀她一个皇子!
周黎亲自把筷子给公仪奈递上,她说:“消消气。”
“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俩能处理的范围了,赈灾结束我们就回去,如果圣人问你,你就说不知,不然我怕牵扯到你。”
公仪奈眯眼看着公仪复,公仪复一脸诚恳。
“我不会害你
,到了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她起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门外。
“气性这么大。”周黎摇头,对旁边吩咐道:“绿柳派人保护六皇子,不要让她被别人伤到了。”
“是,世子。”绿柳抱拳,很快派人跟上公仪奈。
公仪奈气冲冲地出了南梁王府,站在街上看到百姓因为沐浴阳光而感到欢乐,她有些迷茫。
连日的雨天被太阳冲散,来时的壮志凌云都被生死仇杀冲淡,她不知道是谁要杀她,只记得在雨夜孤独无助地疾跑,胸腔里传来激烈的心跳声,喉咙里有铁锈味,粗重的呼吸都抑制不住恐惧,公仪奈第一次这么想活。
她慢慢走进人群中,看着市井人家的生活。
她也曾渴望过,自己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但她被推着一步步走到这里,不管是谁要杀她,公仪奈知道自己只想活。
公仪奈垂眼低笑出声。
是她想左了。
她现在不过是一介附庸,在宫内依靠太子,出宫依靠南梁世子,她有什么?什么也没有。
公仪奈手无力地在空气中想抓住什么,握成拳头,却什么也没有。
既然这样,那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公仪奈抬眼,挺直腰杆,看到芸芸众生皆为生计奔波!而她要做的,不过是一路往上爬,爬到任何人都不敢再小看她的位置!
南梁王府,周黎悠悠饮茶。
今天天气真好,是时候打道回府,交差了事了。
……
京城,承天大殿。
周黎和公仪奈站在众位大臣前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