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嫁东宫 椒盐小甜饼 4101 字 7个月前

她说着,便又自袖袋里拿出几张宣纸给她看:“这是臣女姐姐写的诗词。说是让臣女带来背熟。若是不巧木觞正停在臣女,便挑着合适的背上一首。以免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

江萤垂眼往宣纸上看去。

她的诗作得不好,但读诗还是能读懂的。

宣纸上的几首诗词韵律和谐,字字珠玑,确是贵女圈里难得的佳作。

江萤不吝称赞:“你家姐姐诗写得好,待你也极好。”

姜妙衣也笑开:“可是姐姐的诗词给得多了些。臣女一时间既背不完,木觞也不能回回都停留在臣女这。”

她将手里的宣纸分出两张递向江萤:“若是太子妃不嫌弃的话,也可用上几首。”

江萤微讶:“这怎么好……”

她下意识地摇头拒绝:“还是不要了。这毕竟是你姐姐写的诗词。”

她拒绝得委婉,但面前的姜妙衣面上却露出难过的神情。

她微低着脸,语声放得很轻:“殿下与太子妃帮臣女摆脱这桩婚事。臣女本就无以为报。若是

连这薄薄两张宣纸太子妃都不愿要。臣女往后便也没有脸面再来见您。”

听到她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

江萤也唯有让连翘收下。

“连翘。”她唤了连翘的名字,示意她将宣纸收到袖袋里,又对姜妙衣道:“你的谢礼我收下了。若无事的话,我如今便要先回席间去。”

毕竟殿下应当也快要回返。

姜妙衣没再挽留。

她福身送江萤离开,临行前还不忘妥帖提醒道:“虽说曲水流觞仅是游戏。但若有被人发现此事恐怕不美。太子妃背下后,将这两张宣纸以火折烧了便好。”

江萤含糊地嗯了声,并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

她带着连翘往席间走。

眼见身旁的人声渐渐热闹,连翘忍不住悄声问道:“太子妃您不背吗?”

等回到席间可就没有机会了。

江萤羽睫轻眨:“我背这些做什么?”

她道:“这场宴席是为六殿下选妃,我在宴席里大出风头,又算是什么?”

她略想了想,又缓缓摇头:“而且这毕竟是旁人写的诗词。硬说是我的,总感觉是在欺世盗名。若木觞真的流到我面前,我还是随意作一首便好。”

左右依旧是作得不好些罢了。

总比盗用旁人的东西强些。

正说着话,江萤倏觉面前天光微暗。

是容隐自席间向她走来。

“殿下。”

江萤杏眸微弯,向他福身行礼。

容隐抬手扶住她:“适才去了哪里,怎么不在席间?”

江萤犹豫顷刻,还是将姜妙衣的事转述给他。

她道:“还请殿下不要声张。”

这桩事若是刨根究底,可算作是在舞弊。

但姜妙衣将宣纸给她,本是为答谢此前的事,说是因此受到责罚,她也会过意不去。

容隐没有立即启唇。

他思量顷刻,对她道:“那些诗词如今可还在你身上?”

江萤微愣。

她唤过连翘,将那两张宣纸转递到容隐手里:“统共就两张,都在这里了。”

容隐颔首,循序往下翻阅。

两张宣纸,各三首诗。

转瞬便能看完。

但容隐阅读得很慢,且格外仔细。

当看到最后一首的时候,他面上的神情冷了几分。

江萤紧张道:“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积雪皓池,北风鸣枝。”容隐念出前两句,凤眼里色泽深浓:“这两句诗词冒犯了父皇的名讳。”

江萤不安道:“怎么会?”

皇帝的名讳她是知道的。姓容名炽,与这首诗无论是意境还是字句都并无干系。

容隐启唇解释:“父皇名炽,字明之。其中名为天下避讳。而他的字,无论是登基前后都鲜为人知。”

但是他知晓。

般般

便也极有可能知道。

若是旁人来写,尚能道一句不知者无罪。

若太子妃写这样的诗词,显然是有所冒犯。

且还是在这样天子病重的时候来写,其中的盘根错节便更是难以理清。

大抵会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

江萤也明白过其中利害。

她心跳咚咚,看着面前两张宣纸低声问他:“那臣妾应该怎么做?”

容隐将宣纸叠好收入袖袋,浓长羽睫淡淡垂落:“照常入席。其余的孤会处置。”

江萤轻轻颔首。

与他并肩行入席间。

方在上首落座不久,远处礼乐声清越而起。

是曲水流觞伊始。

贵女们的笑声与名流们互相攀谈的声音里,雕刻着祥云纹路的木觞在曲水中蜿蜒而行。

每次停留,都会带起新的热闹。

酒过三巡,乐师们的曲目也换过两支。

就当江萤偏首与容隐说话的时候,水中的木觞毫无预兆地停留在她的面前。

江萤呼吸微顿,亲自将木觞里盛着的海棠拾起,放到她与容隐面前的长案。

手捧阄丸的宫娥快步过来,将面前的木盒递到她的面前。

江萤抬眸看向容隐。

见他没有阻拦,便伸手从里头取出一丸展开。

不知是否巧合。

她抽到的诗引,恰好是风。

江萤心绪微乱,终于还是站起身来。

她没有用姜妙衣给她的诗。

而是念出一首诵春风的诗词。是她在闺中交课业时所作。

作得并不算好,但席间也无人会嘲笑她。

木觞被取走,放进新的鲜花顺着曲水继续往前。

江萤没有立时落座。

她遥遥望向坐在臣女席间的姜妙衣。

后者端坐在水畔,安静地看着木觞顺水而去。

她的面上并无惊诧的神情。

甚至依旧是眉眼弯弯带着笑的。

泠泠水光倒映在她的侧脸,衬得她白皙的肌肤薄得近乎通透。

像是春尽时的梨花。

曲水流觞宴渐渐行至尾声。

容铮对诗词的兴致本就不高,在宴席上枯坐两个时辰早已满心烦躁。

此刻走在游廊前的步履更是极快,像是有意要将身后的从人甩开。

一名宦官捧着锦侧,气喘吁吁地追在他的身后:“殿下,这是贵女们的名册,带着画像的。皇后娘娘让您拿笔勾上几位。”

容铮走得更快,满是不悦地冷笑道:“我勾了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母后来选。”

“这场曲水流觞就是走个过场,母后不是早就相中了尚书左仆射家嫡女?”

宦官眉心冒汗,急忙劝阻:“可不敢妄议此事啊殿下……”

他的话音未落,便听见沉闷的一声,并着女子吃疼地轻呼。

宦官慌忙抬首。

看见容铮在拐过廊角的时候迎面撞到一名女子。

此刻容铮还站着,而这名女子正跌坐在地上,端在手里的清茶尽数泼到容铮的袍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