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崔拔三步并作两步,半个身子已经挤了进去,急关门的一个兵看着满头长发的崔拔冲他城门关门时撞了个对脸,不待崔拔发喊着要提刀砍,他倒大叫一声,拔腿就跑,城门口的清军鸟兽四散,根本无人抵挡。
城外下船的太平军不少人涌进了西津门,夏诚心里如同烈火在烧滚,气都粗了几分。
但很快,随着城门里响起了火枪声,不少人带血,包括崔拔又很快从城门跑了出来。
“瓮城、瓮城!”不少人朝船上叫喊着。
夏诚的脸僵住了,他看向了一侧谭八侉子,谭八侉子看着夏诚几乎要杀人的眼神有些平静道:“西津门是瓮城,里面还有一道门!”
“那镇南门呢?”夏诚深吸了口气!
“镇南门是三重城门和两道瓮城,而三座城门位置个不一致,我估计你的手下只看到了两道城门就贸然动手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夏诚紧握着剑把子,眼神狠狠看着他,感觉自己牙都要咬碎了。
一侧李天成带兵见状涌上来,将其压跪于地。
“是你们长**我到这个份上的,我说了,求你不要为难我,毕竟我也是有家有室的人。可你却将我硬推出去,好显示我是你们一伙的。
以你们一伙泥腿暴徒怎么可能敌得过朝廷,迟早要身死异处,到时事发,我也逃脱不得,谭家上下百余口也到时必死无门,与其晚死,不如早死。
与其死于朝廷之手受人唾弃,连累全族,不如死于你们之手,只亡我一个。”
夏诚深吸了口气,对李天成道:“再带一个水手来!”
另一个年轻的十七八岁水手被亲兵推挤踢打着从下层船桨仓带上了船板,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夏诚眯眼打量着他,开口便问道:“赣州城哪儿是一重城门的!”
“贡江侧的建、建春门和、和涌、涌金门。”
“是吗?骗我是要死人的!”
夏诚说着抽出剑来,看样子是要砍谭八侉子,但猛然用力,反手砍在了一侧的桅杆上。
“是的,小人不敢扯谎!”小伙子吓得急跪于地。口里也不结结巴巴了,口齿都吓凌厉了起来。
“这两处都是货物转运的主要码头城门,赣州发往北边的货物可以从章江、贡江的任意码头出发,从北边过来的客与物,在溯赣江而上行了数日,又经十八滩惊险之后,往往是选择在这第一码头涌金门上岸的。
所以,涌金门商贾如云,货物如雨,交易旺盛,故叫涌金门。建春门城门出口处不远便是东河浮桥,勾连对岸人丁往来,吸收赣州宁都两府一带货物。因兼临水道,都只修一重门。”
夏诚闻言拔下剑来,让占据西津城外城门口的崔拔派人将江上的面前浮船桥拉划开,他好带船转过不远处的章、赣、贡三江交汇口,进入赣州城另一侧的贡江。
“大人,浮桥划开处有锁,被用铁链锁起来了,没有钥匙!”桥上要划开船桥的人急朝道。
“撞开它!”
夏诚现在是豁出去了,部队拉出来了这么远,收拢缩回去,接下来就是各路清军一涌而上,痛打落水狗,自己将一败涂地,他必须要在这江西内地落下脚来。
“绷楞—楞—嘭——!”随着大船挤撞,某处浮桥下小舟直接被绷拉的最终裂开断掉,大船相继涌了过去。
随着前进,一侧临江赣州城墙上不断的有清军民壮涌上来,夏诚看着他们随着自己船只在城墙上跑,刚转到三江交汇口的赣州城墙的八境台角楼,他甚至看到一个中年的便服官员上城墙拿着望远筒在看他们船队。
这中年的老汉也没有带顶子,更像是床上刚急起来,跑来城头观看城外情况。
没有意义了,夏诚看着城墙清军民勇的随他船队跑动,以及出现的官员,临江的城门处陆地只有十几步,部队根本无法展开,只能突袭试试,现在看样子官员们都已经动员起来了。
想乘着混乱浑水摸鱼、乱里取胜,看来以及是不可能了。
“轰!”城头八境台角楼忽然传来一声炮响,炸落在夏诚船头不远处,激起一大片水花。
“通知各卫,准备长期围城,等后面二十几部各屯一万多人的到来,我看这城里兵勇不多,不然也不会在城头随着我们船队跟跑防御,到时候各个门全给我往上一起攻,老子就不信了,这样还看他打不下赣州城!”
“清妖、清妖船只!”
当着手下将领的面,夏诚骂起了粗话。但这时有人高叫,不远处的赣江上有清军船只下来了!
“快看,江面上有清妖船只、清妖船只!”
闻言的夏诚急走到船板上的另一侧,打开黄单筒望远镜抬眼望去,果然,一艘“粮”字清旗的船只从赣江上游游了下来。
忽然电光火石,夏诚一个念头急蹦了出来,胸腔内有些因自己想法激腾的他,下令除已下船的卢盛及其部分部属、崔拔及部分部属外,其余船只兵员,一律随他一起北上赣江。
并言明卢盛负责统率各部对于赣州的围城工作,后面经靳准、吴公九他们发来的后续各屯之兵,一半留下合围赣州城,一半北上赣江,与他汇合。
粮船首先遭了殃,不明所以的被忽然划上来的“清”字船一靠了上来,船舱出来的粮官正欲呵斥,一把把明晃晃的钢刀使他闭了嘴。
压粮的把总颤颤巍巍的告诉了夏诚他们沿途各城情况,而他们正是自吉安城受江西暂帮粮台及各城筹饷总督办的黄赞汤委派而来。
夏诚随即下令将这一百来人的衣服剥下,让苏狱他们换上,驾驶着粮船随大队一路北上。
这粮船上有数的几个军官被分配给各后船只上,随着夏诚的水路北上,尚未收到任何太平军攻入江西情况的沿途各城,许多跟往日一样,自太阳升起后,便打开各城门,方便进出城人员及沿江货运贸易。
夏诚也吸取了赣州城的教训,他但凡所遇城镇,小的绝不逗留,大城只留两艘船八百多人靠上去,他则率其余船只一路继续北上,根本不去管这八百人打的下打不下。
城镇在遇袭开始,当官的反应过来后,急派人赶马报信。而当信骑跑出城门的同时,夏诚带剩余船队已经到了下一个城镇水道的半道上。
不少赣江边有数的几座城镇根本促不提防,好比大家后来都觉得美国军队尚在北美洲,可能在阿富汗、伊拉克这些地方,一觉醒来,突然发现美国人大规模出现在了内陆城市,要你抵御,谁能防得过来。
一天之内,万安、泰和两座沿江大城相继陷落,良口、武索、永和沿江小镇也被派了兵,当天傍晚,吉安城头有个兵卒端着米饭,看着河道上突然出现六艘的“清”字旗船,有些疑惑的望着,尤其是船头打头的那艘粮船,那不是昨晚刚发走的吗?
夏诚也在拿单筒望远筒看着吉安城,不少舟船停靠在吉安城焕文门不远的金牛古渡,上有浮桥直通对面的河中小洲白鹭洲,上面的白鹭洲书院依稀可以看见一些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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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南昌城内巡抚府衙内,江西巡抚张芾今天早上感觉心神有些不定,他疑心是昨晚作了的个怪梦引起的,夫人见他今天一天没有什么胃口,便与他交谈起来。
张芾本儒家学派,子不语乱力怪鬼神,但昨晚的梦过于蹊跷,便对夫人讲述道,昨天他梦见他在后衙自挖开闲愉心情的菜地侍弄菜品,忽然一只赤红色的公羊用角抵破篱笆,进来吃起了他的菜蔬。
他有心驱赶,还未动手,那羊却忽然人立起来,用角抵破自己肚皮,从里边蹦出半大小孩来,血淋淋的羊皮剥落在地,空有一身皮的血羊头尤在地上叫唤,受此一吓,他醒了过来,在凌晨再也睡不着,烦躁了一天。
夫人也被这梦的叙述吓了一跳,她也有些心惊道:“要不然请个先生起一课?”
张芾本不想丢这个人,官员与道士和尚为伍,谈神神鬼鬼,虽不是官场大忌,终传出去不是好事。
(算命也叫起课)
夫人看他心烦不宁模样,干脆当即自己做主了,唤来仆人阿根,根据自己和各府衙官太太们闺内谈论拜佛琐事闲聊时,常听人提到的南昌西城万寿宫有个叫张道全的老道课算非常,十言九中,一课要十两银子。让他将其请来给老爷解课。
一侧的张芾本想阻止,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张道全人来后,其形象非常,鄂下一色花白胡子,他穿一件号称从百家衣料取裁成的“百衲衣”,手捏一个爻筒,不慌不忙的坐张芾对面,他先听了张芾的怪梦。
有些皱眉,开口道:“老爷所说,有些像周易第34卦,卦象为上六爻辞
上六: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艰则吉。
象曰:不能退,不能遂,不详也;艰则吉,咎不长也。
说的是羊角插进了篱笆,退不了,进不了,处境不利。但是,目前虽处于艰难之中,最好以退为进,最终可以化解逢吉。
北宋易学名家邵雍也解道:得此爻者,进退两难,多是非争诉,宜守常。做官的宜退不宜进,恐有遭贬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