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出水芙蓉(1)

云影决 觞茗先生 4315 字 2个月前

按照民间习俗,正月十五上元节一过,新年便算过完了。自腊月二十三那天起,杨碧影便停了镖局生意,此时新年既过,镖局又重新开业。才过了一日,便有一商人找上门来,说物资贵重,非得杨碧影亲自护镖不可。杨碧影有意让上官飞云增加江湖阅历,便带上了上官飞云,又点了李珲、柳箫和几名趟子手。

当晚,众人准备好兵器、衣物、马匹等一应物事,次日一早便启程了。杨婧伊习惯了杨碧影和镖局诸人出门走镖,对他们的离开倒不觉有甚,但一想到许多天见不着上官飞云,心中难过不已,不由美目蕴泪,泫然欲泣。上官子吟自出生以来,亦是第一次与上官飞云分开,心中或多或少也有些不舍。二人跟着镖队,将他们送出两三条街远,这才止步。

镖队行了十余日到得山东境内。杨碧影见上官飞云整日魂不守舍,已猜到了其中七八分,问道:“飞云,你可是想婧伊和子吟了?”上官飞云微觉赧然,不知该如何回答。杨碧影笑道:“这本也没什么难为情的,当年我第一次走镖时,也想念亲人得紧,后来便慢慢习惯了。咱们这趟镖是去往沧州的,倘若走得快些,再过半月,便可回到金陵了。”上官飞云点头称是。

李珲等人有意分散上官飞云的注意力,一路之上不停地向他讲述各地的风土人情,奇闻轶事,上官飞云白日里虽不再像先前那般心不在焉了,晚上却常常梦见杨婧伊。有时梦见和她赏花散步,有时梦见和她聊天谈心,尽是些美事好梦。哪想这一晚却梦见上官子吟因为杨婧伊之故和他大发脾气,还说要断绝兄弟之义,杨婧伊泪奔而出,兄弟二人追出去时,却发现她竟被人杀害了。上官飞云蓦地从梦中惊醒,衣衫尽湿,再也睡不着了。

次日,镖局继续赶路前行,这一路行得颇为顺利,未遇到半点麻烦。又过了六七日,到得沧州。镖局交了镖物,回客栈整顿一晚,第二日便回金陵而去。沧州盛产金丝小枣,甘甜香脆,上官飞云知道杨婧伊性喜甜食,临走之时,特地买了些红枣。彼时正值深冬,尽是些风干的红枣,虽远不及刚摘下来的新鲜,但味道却也甚是可口。

回去的路上没有镖物,镖队自然行得快些,只用了十来日就返回金陵。杨婧伊和上官子吟早已候在了城门口。杨婧伊瞧见上官飞云面上隐有风霜之色,关心道:“飞云哥哥,第一次走镖可还习惯?”她却忘了当初在康定外,上官兄弟助青冥镖局诛杀天干十罡后,曾随镖局一同护送镖物至镖主手中。

上官飞云多日未见杨婧伊,甚是思念,乍见之下,竟有些痴了,便如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待听得她发问,这才回过神来,忙道:“一路之上,我有许多不明之处,幸得杨伯伯和各位大哥指点。这一趟镖走下来,当真长了许多见识。”

肖欣在一旁嘿笑道:“飞云,这些日子你不在,你可不知道大小姐有多想你。”上官飞云心中暗暗欢喜,忖道:“婧伊时常念着我吗?”杨婧伊面红道:“婧伊只是不习惯飞云哥哥忽然不在,哪似肖大哥说的那般?”上官飞云心中微觉失望,暗叹道:“原来是我会错意了,婧伊有子吟陪着,又岂会想我?”言念及此,蓦觉一阵怅然。

肖欣兀自笑道:“倘若大小姐不想念飞云,又岂会常常念叨飞云的名字?”杨婧伊双颊绯红,垂首道:“我……肖大哥,你莫再取笑婧伊啦。”上官子吟怕杨婧伊尴尬,打个哈哈道:“杨伯伯和众位大哥长途奔波,劳累得紧,有什么事不妨回镖局再说。”众人齐声称是,一齐回镖局去了。

上官飞云一月未见杨婧伊,一路上竟不知该和她讲些什么,瞧见上官子吟与之相谈甚欢,不由大为羡慕。回到镖局,李珲、柳箫等人按照往常一样,将一路见闻和众人讲来,杨婧伊、上官子吟等一些未去过沧州之人听得津津有味。上官飞云将金丝小枣分予镖局众人,众人大赞味道甘美。上官飞云又特地拿出一小包红枣送给杨婧伊,杨婧伊自是感动。

自那以后,杨碧影常带着上官飞云外出走镖。初时,上官飞云离开镖局后仍很是想念杨婧伊和上官子吟,走得五六次镖后便渐渐习惯了。每到一处地方,上官飞云总不忘给杨婧伊带回些物事,或小吃、或玩物、或首饰。他见杨婧伊将每件礼物都悉心收藏起来,心中高兴之余,却总觉得自己和杨婧伊的话越来越少,反观上官子吟,和杨婧伊的关系愈发密切了。

春去秋来,时光飞逝,转眼间就到了九月。上官飞云走镖多次,对于镖局各种事物的拿捏渐趋成熟。这一日有一名姓邢的教书先生找上门来,要青冥镖局将他护送至君山的名剑阁,再将他安全地送回金陵。

原来那邢先生虽从文道,却甚喜收集刀剑,前几日有幸得友人相送一块罕见的天山玄铁。他早闻名剑阁铸剑之术当世称绝,于是变卖家中所有值钱之物,备下重金,欲请名剑阁铸剑名师用那玄铁铸造一把绝世神兵。但他又听说前往名剑阁铸剑之人多不胜数,生怕铸得神兵后遭强人所劫,这才找上了青冥镖局。

杨碧影早有让上官飞云接手镖局的意思,先前一直由自己带着他走镖,这次索性让他独自一人带领镖队,镖队之人皆得听他号令。上官飞云到青冥镖局不过一年而已,资历甚浅,忙拱手推辞。杨碧影知他是个尊师重道之人,但此乃他接手镖局的必经之路,杨碧影只是不允,上官飞云无奈,只得应承。

邢先生见上官飞云年纪甚轻,心中大为不安。杨碧影笑道:“邢先生放心,飞云年纪虽轻,武功却甚是了得,姓杨的尚要逊他半筹。姓杨的以身家性命担保,由飞云保镖,定然无事。”上官飞云忙道:“杨伯伯,我——”说了一半,却给杨碧影挥手止住了。邢先生见杨碧影如此笃定,这才放心。

杨碧影道:“名剑阁铸剑之术举世无双,飞云,你带着上官盟主的那把断剑去,兴许能将其重铸合一。”上官飞云欣喜道:“是。”心道:“原来杨伯伯派我走这趟镖,还有这番意思。”

杨碧影知道上官飞云首次带队走镖,定有许多生疏之处,便派了李珲随他一道,沿途多加指点,又点了柳箫、肖欣、张凡三名与上官飞云私交甚密,武功不俗的兄弟。他本想让姚琨随之前去,但想到姚琨脾气不好,又因杨婧伊的原因和上官飞云有些误会,虽然他曾多次带二人一同走镖,试图消除姚琨对上官飞云的芥蒂,但自己不在身边,终究怕姚琨一时冲动犯下做事。

上官飞云等人准备一晚,第二日随邢先生去了。众人行了四日,到得皖南池州。其时正值九月,虽然天高气爽,但众人连日赶路,却也颇觉劳累。上官飞云率众人觅得一处客店,要了些酒水饭菜,正自食用,忽听一女子娇喝道:“这也算是你们店最好的菜肴吗?给我家雪团儿都还嫌弃呢!掌柜的!”声音婉转娇脆,如黄莺出谷,百灵转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