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空悠悠道:“凤羽草本也是武藏走投无路之时的权宜之计,药草能否救他妻子,难说得紧。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凤羽草既失,咱们不妨去趟汉中午子观,讨上几粒丹药。午子观炼丹制药之术冠绝天下,兴许能救醒武藏的妻子也说不定。”何不鸣大喜道:“秦兄弟这法子好!说起来,俺也有许多年没见过常轩那牛鼻子老道了,也不知这老道的武功精进了多少,此番前去正好与他较量一番。”
秦空笑道:“但愿午子观的丹药有效,否则你就没机会和武藏交手了。”何不鸣嗟叹道:“若不能和他交手,俺必定要遗憾终身了。”上官飞云道:“能得何伯如此称赞,想必这个东瀛第一剑客绝非浪得虚名。”
何不鸣正色道:“小飞云你不知道,那个名叫宫本小次郎的黑衣剑客,他的母亲本是华夏人氏,少时被人贩卖至东瀛,幸得武藏的父亲收留抚养,并将她嫁给了府上的一位武士。小次郎感念恩德,对佐佐木一氏死心塌地,忠心耿耿。武藏弃剑封刀后,小次郎担心仇家前来寻仇滋事,便做起了武藏的贴身护卫。他的武功原本稀松平常,资质也非上乘,武藏归隐之后为求自保,将毕生所学倾囊授予小次郎。短短数载间,小次郎的武功放眼东瀛已经罕逢敌手了。俺和他交过手,依俺看来,他的武功比起项天啸、鱼太元那几个贼厮鸟,有过之而无不及。由此推断,武藏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上官飞云吃惊道:“这么说来,小次郎的武功已是华夏六大门派和四大世家掌门的水平了。”何不鸣摇头道:“当今六大门派和四大世家掌门的武功良莠不齐,有好有坏,不可一概而论。”燕雨柔师从普陀紫竹苑,正是六大门派之一,她不由兴起,问道:“那你说说,怎么个‘有好有坏’法?”
“午子观常轩老道的武功当属六大门派之首,紫竹苑娴静师太和云梦山楼岳阳难以望其项背,名剑阁裴越之比起前面两人又有不足,白帝城项天啸和谪仙殿鱼太元只能垫底。俺这辈子所识之人中,武功最高者当属万念老人万古流,俺在他手下怕走不过五十招;其次是孤峰兄弟和云梦山垂云叟,他们的武功和常轩相比,不遑多让;白帝城前代掌门柳轻舟、谪仙殿前代掌门青云客,武功大约和娴静、楼岳阳相当。四大世家之中,贺兰夏家的夏商老儿当年被陌教明尊尊主重创,功力大减,若非如此,他此时的武功怕与常轩不相上下。朔州魏家的魏晋内功虽然不错,可他眼界太窄,穷其一生怕也只能到娴静和楼岳阳之境。蜀中叶知秋和岭南温情不过跳梁小丑罢了,入不得俺的眼。还有许多其他人,虽然并非一派之主,但武功早已凌驾掌门之上了。像是秦兄弟,经历了黄海之滨的决死杀阵后,当今六大门派中,大概只有常轩老道是他的对手了。”一说起武功,何不鸣滔滔不绝,口若悬河,颇有几分痴气。
燕雨柔曾听娴静师太说起过常轩的武功,说他“剑藏玄通,身随自然”,对其评价甚高。她昔年也曾与常轩有过一面之缘,彼时常轩一袭青袍,仙风道骨,鹤发长髯,宛若仙人。燕雨柔年纪幼小,便喊常轩“神仙爷爷”,惹得常轩呵呵直笑。此刻听何不鸣说娴静师太的武功不如常轩,倒也不觉有甚。
楼岳阳乃云梦山掌门,她虽未见过,但方才听何不鸣与凌翎提起过他,只觉这位掌门卓尔不凡,风骨大异,不由对他心生好感。楼岳阳是垂云叟的高徒,垂云叟的名字她是早有耳闻的,故而楼岳阳与娴静师太武功并列,她也能接受。柳轻舟、青云客乃前辈高人,武功自然不在话下。
但眼前这个蓝衣大汉满身酒气,不修边幅,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人之下的绝顶高手,不由对何不鸣的评价颇有几分不满,眯着眼瞧向秦空,质疑道:“师父她老人家年事虽高,但每日参禅悟道,习剑练掌,修行不辍,数十年如一日,从未间断。这位秦大哥武功虽高,但瞧他至多不过四十出头,武功岂能强过师父?”
何不鸣嘿声道:“小丫头,武功高低岂能以年岁而论?当年孤峰兄弟技压群雄,当上华夏武林盟主时不过也才二十岁。你年纪小,想来未听说过秦兄弟的名号,秦兄弟十六岁时便……”秦空忽然摆了摆手,截断何不鸣的话语,笑道:“都是些往事,提他作甚?姑娘说的是,娴静师太剑法凌厉,掌势多变,秦空志不在武,只好喝上几口小酒,岂会是她的对手?老疯子不过胡言乱语罢了。”
何不鸣听秦空一味自贬,心中不愤,欲要张口辩解。秦空知他心思,话锋一转,说道:“凤羽草既已不在,徒留此处无益,夜行山路多有不便,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待天亮之后便启程去午子观。早一日取得丹药,便可早一日了结老疯子的心愿。”何不鸣哈哈笑道:“秦兄弟所言,正合我意。”
先前上官飞云燃的篝火尚未熄灭,但火势已然羸弱不堪,仅剩星星之火。秦空、凌翎自去捡拾柴禾枝叶,何不鸣嚷嚷着腹中饥饿,说要打几只野味果腹,便也去了。上官飞云瞧见阿香的遗体,不觉悲从中来,心痛难当,怔在原地,呆呆出神。
“自古红颜多薄命,但愿阿香来世能投个好人家,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燕雨柔轻叹一声,捣了捣上官飞云的胳膊,“呆瓜,你就一直让阿香这般曝尸荒野么?还不快些将她安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