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飞云恍然回过神来,当即找来一根硬木,掘了一个大坑,将阿香轻轻放了进去。泥土慢慢盖住了阿香的身体面庞,燕雨柔潸然泪下,呜咽不语。上官飞云想起当日在海晏村掩埋上官孤峰和众人尸身时,情形与此刻一般,愈发痛心疾首。待将阿香埋好,燕雨柔已是泪水涟涟,泣不成声。
上官飞云砍下一截粗枝,削成木板,做了一块墓碑插在阿香坟前,待要往上刻字时,沉默了片刻,忽将墓碑一把拔起,掷在一旁。燕雨柔瞪眼瞧着他,意在询问为何。上官飞云静静道:“诺苏寨惨遭灭门,百余口人俱都亡于影子之手,自今而后,再也不会有这个寨子了。我本以为阿香死里逃生,得以幸免,未曾想最终还是遭了影子的毒手。这地方人迹罕至,凤羽草尚需六十年方能开花结果,你我此生怕是再也不会来此了,要这牌位又有何用?”燕雨柔听罢,心中又是难过,又是凄凉,哀叹不已。
过不多时,何不鸣败兴而归,骂道:“他奶奶的,这破地方鸟不拉屎,俺跑遍了周边数里,连个鬼影都没见着。”秦空笑道:“那便早些歇息,睡着了也就不觉得饿了。”何不鸣气呼呼地回到火堆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倒头便睡,片刻鼾声响起,好似闷雷。秦空背倚树干,闭目养神,左臂搭在膝盖上似有似无地打着拍子,右手不时拿起酒葫芦凑到嘴边,浅啜一口。凌翎依偎在他的肩上,酣然入梦,面上满是幸福之色。
上官飞云和燕雨柔与怪蟒、影子连番恶战,身受内伤,都觉疲惫不堪,这时倦意来袭,不多时便睡着了。睡梦之中,影子冲着上官飞云桀桀怪笑,蓦地凌空伸手一抓,擒住了燕雨柔。上官飞云举剑急刺,却扑了个空,竟连人带剑从影子的身体里穿了过去。上官飞云回剑再刺,又刺了个空。
影子扼住燕雨柔的玉颈,将她高高举过头顶。燕雨柔口不能言,双腿拼命乱踢,俏脸发青。上官飞云大急,挥剑乱劈乱刺,但影子却如镜花水月一般,根本劈刺不中。影子阴声冷笑,怪声道:“我就喜欢看你痛苦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我会慢慢、慢慢地杀光你身边所有的亲人朋友,这样我才觉得有意思。”说罢,手上加力,只听“咔嚓”一声,燕雨柔脖子一歪,瞬间沉寂下来一动不动了。
影子一挥手将燕雨柔扔了出去,上官飞云伸手接住,颓然跌坐在地,只见燕雨柔脸色乌青,七窍含血。上官飞云咬牙道:“你究竟是人是鬼?我与你何仇何怨,竟值得你这般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影子缓缓道:“既然你如此好奇,我便随了你的意,让你瞧瞧我的真面目。”伸手在面上一晃,摘下了面具。
上官飞云大惊道:“你……你为何与我长得一模一样。”影子眯起眼睛,奸笑道:“我早说过了,我是你的影子,影子自然是与你长得一样的。”上官飞云吃惊道:“这不可能。”影子冷笑道:“你若不信,咱们不妨试试。”话音才落,影子伸手一探,手中凭空多出一把和朔雪一样的宝剑,剑光闪动之间,影子的左臂竟被他自己生生斩断。
上官飞云大惑不解,蓦地左臂一阵剧痛,臂膀竟无故断折,跌落在地,血流如注。影子声如夜枭,阴笑道:“你若还是不信,那就玩点狠的。”一剑向自己的脖子抹去。上官飞云正要出言喝止,忽觉脖上一凉,周边景致急速从眼前翻滚而过,匆匆然间,瞥见自己的身子离视线越来越远。待眼前景致静止下来,这才瞧见身子已在三尺开外,脖颈之上空空如也,竟没了脑袋。
上官飞云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额头上冷汗涔涔,惊骇万分。周边诸人沉睡正酣,他却再无睡意,瞧着篝火出神,心中细想影子所言所行和梦中景象,越想越觉蹊跷怪诞。不知不觉,东方渐明,其他几人先后醒来,众人草草洗漱后,便返程赶回泸水。
何不鸣三人来时走的是陆路,遇见大江大河了,便寻个水势平缓、河床稍窄之处,纵身飞跃而过。倘若河道太宽,无法一跃而过,便折下木枝抛在水中,用作中途换脚。何不鸣与秦空均乃当世高手,蹬萍渡水不在话下,凌翎武功虽远不及二人,但有秦空在旁照拂,倒也难不倒她。三人从未来过西南凉山,能找到涅槃窟所在,全凭本能寺先人所绘地图。如今要去汉中午子观,却不知该如何走法,便向船老大询问。
“这西南群山之地,便是当地人也不见得知道多少,你们问我那就对了。”船老大面露得意之色,“汉中位于秦蜀交界之处,北靠秦岭,南依巴山,从咱们这里是过不去的。要去那边,最近的路便是走水路入川蜀,然后经秦蜀古道北上,但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那条道可不是好走的。几位若不嫌麻烦,也可一路东行,由楚入秦,那边的路要平坦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