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好似苍穹撕裂,天河决堤。空气中扬起氤氲水汽,雾蒙蒙一片,百步开外,模糊不清。四人出了午子观山门,一路往山下而去,沿途仍可见到零星的江湖人,因误了大会时辰,匆忙往山上赶去,遇见四人,询问山上情形。四人不敢多言,随便应付两句,匆匆去了。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雨势丝毫不见减弱,反而愈下愈急。山道上泥泞不堪,暴雨冲刷之下,汇成一条条急流,沿途多处山体滑落,林木倾倒,狼藉一片。
上官飞云问道:“大哥二哥,你们怎么会来午子观的?”唐皓道:“我和二弟听闻此次武林大会与陌教有重大关系,料定你会随紫竹苑一道前来,便也来瞧瞧,不想路上耽误了些时候,来得晚了。否则,那第二场比试也不必你上,你也不至受伤。”
燕雨柔气道:“本想让师父替咱们洗脱冤屈,哪想这帮人被猪油蒙了心,竟连师父她老人家的话也不信。”沈月苦笑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无确凿证据,换做是我,也未必会轻易相信,却也怨不得他们。从今日情况来看,想必对方早有应对之策,否则也不会找人冒充白玉琮了。”
上官飞云道:“二哥说的不错,若不捉住影子和白玉琮,说得再多,也无人相信。”沈月道:“你们三个都受了伤,特别是大哥和三弟,颇为严重,当务之急,需得养好伤势。寒门的兄弟们就在山脚下的酒肆,咱们先与他们会和,避开这场大雨,其他事情,再从长计议。”
四人说话之间,忽见前方雨幕中似有两个人影,撑着纸伞,若隐若现。沈月沉吟道:“如此滂沱大雨,寻常人怎会好端端站在雨中?大家当心。”待得走近,只见那二人皆着白衣,脸面之上,一人覆着白玉面具,一人覆着青铜面具。
上官飞云诧异道:“影子!”影子淡淡道:“想必诸位此时正要寻我罢。”唐皓笑道:“好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二弟、三弟、弟妹,咱们这便擒了他们,送到午子观去。”沈月制止道:“大哥且慢,他们于此相侯,定是有备而来,你和三弟又受了重伤,咱们未必是他们的对手。此时交手,实非上策。”
影子笑道:“沈二当家果然是明白人。”沈月道:“二位相侯所为何事,不妨直言。”铜面人道:“教主此番前来,是为了两件事。这第一件事,是想问问寒门两位当家,此前说的那件事,二位可想好了?”
唐皓愤然道:“我寒门虽非名门正派,却也绝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残害我华夏同胞。”铜面人冷笑道:“唐大当家明明是陌教之后,几时成了华夏之人了?”唐皓朗声道:“华夏也好,陌教也罢,总之我唐某人绝不会做你们的鹰犬,莫要痴人说梦了!”
影子轻笑一声,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之事?唐大当家既然还未想好,不妨再想上一段时日,我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法子。这第二件事嘛,原本是要送给上官飞云两个礼物,可唐大当家既然还未想好,那我便给二位当家也备上一份礼物。”
沈月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微微皱眉,沉吟不语。上官飞云喝道:“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休要故弄玄虚。”影子唤道:“净气使慕容逸听令。”铜面人肃然道:“属下在。”影子曼声道:“让他们瞧瞧你是谁罢。”铜面人应道:“是。”缓缓摘下面具。
唐、沈、燕三人并无多大反应,上官飞云却大吃一惊,愕然道:“玉面蝴蝶,你不是已被我送至官府了么?”慕容逸笑道:“区区府衙大牢,又怎拦得住教主神通?不妨告诉你,那座大牢中关押的其他人,如今都已成了教中兄弟。”
上官飞云道:“杨伯伯说的不错,你果然是陌教之后。”慕容逸道:“是啊,你们擒住我时,我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你们的。我自小便入了圣教,先父乃是圣教的明力使,与苍劫教主是为堂兄弟。当年圣教被破,我不得不隐姓埋名,藏身华夏,敛财聚富,只为招兵买马,有朝一日复兴圣教。嘿嘿,圆满楼的杀手可不便宜呢。”
影子笑道:“你们不是一直好奇我们的身份么?这第一份礼物,不知可还满意?”上官飞云道:“他的身份我知道了,那你呢,究竟是谁?”影子故弄玄虚道:“我是你的影子啊。”伸手在面上一抹,白玉面具之下,竟是一张和上官飞云一模一样的脸庞。
燕雨柔惊道:“你怎么和云哥长得一样?”影子拉长声音,说道:“我是他的影子,自然和他长得一样啊。”上官飞云怒哼一声:“装神弄鬼!”影子哈哈笑道:“放心罢,待你临死之时,我自然会让你见到我的真面目。在这之前嘛,我就是要让你对我又好奇,又害怕,这样岂非更有意思?”
燕雨柔柳眉倒竖,喝道:“无耻之徒,死的只会是你!”影子缓缓道:“姑娘休要逞嘴上功夫,谁生谁死,需看本事,说不定下一个死的是你呢?”燕雨柔这粉面含怒,忍不住去抽柔肠剑,上官飞云却伸手拦住,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冲动。
影子不疾不徐道:“第二份礼物嘛,是个惊喜,此时还不能告诉你们,待会儿你们便知。至于给寒门二位当家的礼物,诸位不妨去前面的酒肆瞧瞧。对了,一定要走慢些,若是走得快了,只怕礼物还没准备好,不免扫了二位当家的兴。”
沈月心念电转,沉声道:“不好,东君他们有危险。”唐皓啐道:“卑鄙小人,总有一日我唐某人必将你碎尸万段。”二人发足向山下酒肆奔去,几个起落已至百步开外,上官飞云、燕雨柔紧随其后。只听影子在身后笑道:“雨急路滑,诸位慢些走。”
四人一路疾走,转瞬便至山脚。山脚下有一片池塘,那池塘本就不大,被暴雨一淋,池水几乎溢了出来。池塘边芦苇连片,欣欣向荣,足有一人多高,偏偏有一处地方,芦苇倾倒一片,明显是被什么物事碾压所致。旁边的芦苇丛窸窸窣窣,微微晃动,似是藏着什么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