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飞云猛然惊醒,一坐而起,仿佛经历一场恶战,只觉浑身无力,疲惫不堪,冷汗涔涔而落,喘息不止。燕雨柔取出丝巾,替他拭去额头汗水,柔声道:“云哥,我见你方才神色复杂,时而愤怒,时而悲痛,时而惊愕,是做噩梦了么?”
上官飞云缓缓拾起那片方才覆在面上的红叶,环顾四周,一时有些恍惚,问道:“雨妹,这是梦境还是现实?”燕雨柔莞尔道:“傻哥哥,你说呢?”伸出春葱玉手,在他脸上轻轻一捏。上官飞云微觉疼痛,方知是不是梦境。
“哎呦喂,原来没人的时候,柔妹妹和小公子都是‘傻哥哥’‘傻妹妹’地称呼,听得姐姐我好酸呐。”华含菁娇笑着走来。
燕雨柔俏脸飞红,嗔道:“菁姐,你干嘛偷听人家讲话,才不是那样。”华含菁笑道:“正所谓郎情妾意,你们这般称呼那也没什么,姐姐当年听过的称呼可比这要甜得多,柔妹妹和小公子想不想听听?”
燕雨柔连忙摆手道:“我不听,我不听,菁姐你不许说。”华含菁见她娇羞模样,心中暗觉好笑,打趣道:“方才小公子躺在你腿上时也不觉怎样,此时怎么这般害臊啦?”燕雨柔涨红着脸,跺脚道:“菁姐,你再说我便生气啦。”
“好啦好啦,姐姐不说你便是了。”华含菁不怀好意地望向上官飞云,眨眼道,“小公子可真会享受,你说,柔妹妹的腿软不软?”话音才落,就见燕雨柔投来了气急败坏的目光,华含菁不由笑得花枝乱颤。
上官飞云大窘,连忙起身岔开话题,问道:“菁姐怎么来了?何伯他醒了么?”华含菁如何不知他的心思,瞧见他们两人一个羞愤、一个赧然的模样,心中只觉好笑不已,却实在不忍再逗,便道:“是啊,他醒来便吵着要见你们,若非此时身子太过虚弱,也不用我来唤你们了。”
如此情景、对话与方才梦中何其相似,上官飞云心中惴惴不安,颇有些恍惚,只听华含菁接着说道:“对了,湘姐托我问你们,可还记得那宋帝王的模样。”上官飞云道:“宋帝王戴着雨笠,后来虽然被秦大哥斩开了雨笠,可那日雨势太大,他的头发披散下来,将面容全部遮住了。”
华含菁叹道:“哦,是么?”言下颇有几分失望之意。上官飞云想了想,道:“是了,我隐约瞧见宋帝王的眼睛泛着幽蓝色的光,左袖空荡荡的,似是没了胳膊。”华含菁眼中蓦地一亮,喜道:“小公子,你说的可是真的?”上官飞云点头道:“错不了。”
华含菁恨恨道:“想不到当年那个卑鄙无耻的鬼卒,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了宋帝王。好啊,也不枉湘姐以自身精血为媒,付出这般大的代价,才破了那血魂术。”燕雨柔惊道:“宋帝王便是当年的那个鬼卒?”华含菁道:“幽蓝眼瞳,左臂断折,而且还会黄泉冢巫术,当世不做第二人想。”
上官飞云问道:“湘姐为救何伯受伤了么?”华含菁道:“血魂术因血而成,魂血相连,想要解术,自然也要以血破之。湘姐为解此术,心神皆损,呕血斗升,几欲晕死过去,如今已歇下了。”燕雨柔“啊呀”一声,掩口道:“这般严重么?”
华含菁冷笑道:“湘姐受伤虽重,那鬼卒只会更重,即便他得以保全狗命,多半也成了一个废人。黄泉冢对待无用之人,手法之荒诞离奇,简直闻所未闻,想必他离死不远了。嘿嘿,也算是他罪有应得。”
燕雨柔似笑非笑道:“罪有应得的可不止宋帝王一人。”华含菁道:“哦?柔妹妹且说说看。”燕雨柔道:“当年利用湘姐的那个温家少当家也死了。”华含菁喜笑颜开道:“此话当真?他是怎么死的?”燕雨柔道:“他如今已成了岭南温家的家主,被宋帝王施了疯魔蚕,自残而亡了。”
华含菁握住燕雨柔的手,大喜道:“哎哟,我的好妹妹,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正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湘姐知道了一定高兴坏了,恐怕伤势都要好得快些,我得赶紧去告知湘姐。对了,湘姐破解巫术时,发现那人脑子不大正常,思绪紊乱,大概是曾经受过些什么刺激,便也一并将他医好了。你们自己去祀堂寻他罢,姐姐就不陪你们啦。”言罢,哼着小调,喜滋滋地去了。
怜香谷本就不大,秦空、凌翎二人并未走远,方才瞧见华含菁去寻上官飞云和燕雨柔时,便赶了回来。四人一道向祀堂走去,上官飞云问道:“秦大哥,方才听菁姐说,何伯曾经受过什么刺激,你可知晓?”
秦空道:“老疯子早年也曾是有家室的,妻贤子慧,幸福美满。他的小儿子何昊,天资聪颖,小小年纪便将‘炎掌’练得有模有样,老疯子对他宠溺有加。你知道,老疯子嗜武成痴,因此也结了不少仇家。有一日,仇家趁他不在,将他妻儿尽数杀害,他的小儿子死在追魂砂下,状貌之惨,不忍直视。自此,老疯子便患上了疯病,时好时坏,特别是瞧见了别人中毒时的模样,必定癫狂。”
燕雨柔对何不鸣向来无甚好感,此时却不由对他生出几分同情。只听秦空继续说道:“昔年,我与老疯子共抗陌教时,一名唐门弟子使用追魂砂毒死了几个陌教弟子,老疯子疯性大发,先是将那几具陌教弟子的尸体打了个稀巴烂,然后又对一掌劈死了那名唐门弟子,若不是韩师兄他们及时赶来,只怕我也成了老疯子的掌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