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盛大的乐章

龙朔三年(公元663年),唐廷还完成了一件大事,蓬莱宫的含元殿,终于完工了。

蓬莱宫,也就是大明宫,当初是太宗皇帝为高祖建造的宫殿,一度因为唐高祖先行去世而被搁置,就这样一晃过了近三十年。

长安城是当年宇文恺设计的,代表着天下一流的设计水准。但长安城的设计有一个缺陷,那就是设计师在画图时强迫症过于明显,一定要追求对称、方正,所以皇帝所居的太极宫要位于长安的中轴线上,也不管长安城的高点在城池东部。中轴线上太极宫的位置,正好是龙首原下的低洼部分,地势低而潮湿,住着很不方便。正因如此,宇文恺在后来设计洛阳城时终于克服了强迫症,把宫城大胆地放在了城池的西北边。

天子李治患上风疾之后,住在太极宫里就更加觉得不舒适,便下令重启大明宫的修造。因大明宫里有一个巨大的湖,里面有模仿蓬莱三岛的人工岛屿,大明宫后来又被改名为蓬莱宫。

历时一年,蓬莱宫的核心部分终于宣告落成。它的中心是紫宸殿、含元殿、麟德殿。含元殿是整个长安城的最高处,仅殿前的台阶就有七十米。在这座殿上,可以望见整个长安城如巨兽一般伏在龙首原。

那时的油漆都是纯天然的有机材料,自然不用担心甲醛问题,天子夫妇很快就搬进了这座新的宫殿。入住第三天,李治召集百官来到蓬莱宫,从此便在紫宸殿上听政。

这几年,帝国在李治的手上欣欣向荣。他终于解决了李义府带来的负面影响,成功地将这位贪婪的新贵流放,然后又清扫了上官仪集团。李义府和上官仪相继垮台之后,李治又提拔了杜正伦、任雅相、刘祥道、窦德玄等人为相,这些宰相们很好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维持着大唐的稳定。

白江口之战后,唐廷基本确立了在东亚帝国的领袖地位。李治还继承了太宗皇帝天可汗的名号,是突厥、铁勒等游牧部族的共主。此时大唐的领土空前绝后,放眼整个世界,恐怕也只有拂菻国(定都于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帝国)和大食国(伊斯兰教哈里发建立的阿拉伯帝国)可以与大唐相媲美,但就算是拂菻和大食,也远比不上大唐这般辉煌繁荣。

大唐帝国的疆域已经远抵中亚,与大食国接壤。连曾经称雄西方的波斯国也上表称臣,唐廷在那里设置了波斯都督府。

此时许敬宗上表,建议天子继续当年太宗皇帝因战事没能完成的事业——封禅泰山。

封禅是皇帝最高的荣耀。天子乃是上承天命的天选之子,但只有满足三个条件,才有资格来到最接近上天的泰山之巅,向泰山祭祀:一是天下统一,二是政绩卓著、国泰民安,三是太平盛世,天降祥瑞。

李治自认为开创了国泰民安、国家一统的治世,而在许敬宗还有各地百姓的心领神会之下,各地纷纷敬献祥瑞,这里出现了龙,那里出现了麒麟,天下祥瑞井喷,满地都是。这就更为李治提供了封禅泰山的理由。

龙朔二年(公元662年),李治曾下诏准备有事于泰山,但随后因为高句丽战事不顺而暂停。两年后,唐廷改元麟德,麟德元年(公元664年)七月,李治再次下诏,将带着百官和后宫东巡,正式举行封禅大礼。

一场盛大的封禅仪式,就此拉开了帷幕。

泰山在东海之滨,西域的波斯、天竺各国距离这里极为遥远,要跨越整个大陆。所以从麟德元年开始,大唐各个属国的王侯们就从世界各地陆续动身出发,计算着日程,向着泰山汇聚。

东洋的倭国,两年前刚刚经历了惨痛的白江口之战,举国震惊,一直担心大唐的水师有一天会来到本土。在接到唐廷要求参加封禅的诏书后,倭国马上派遣天皇皇室成员,按照属国的礼节出发前往泰山。同时,倭国还弃用了原来的制度,转而采用大唐的麟德历,实施唐朝的永徽律,总之一切都向大唐看齐。

在高句丽,听闻封禅消息的高句丽王庭也想向唐廷示好,派出了太子福男前来侍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