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跟你说点事。”田晋吞吞吐吐的支吾着。
“白天不能说?偷猫架狗的现在来。”
“让孩子说嘛,训话甚?”
刘娟也翻身坐了起来,冲着儿子拍了拍炕,可田晋一坐下来,又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半天说不出话来,刘娟竟觉得儿子在黑夜中憋红了脸,两口子好说歹说一番,田晋才开口:“爸,我想找个活干。”
建英没反应过来,就听着儿子又说:“咱家现在也紧张,我坐在那板凳上就跟屁股点了火,老师讲的一点都没意思,我实在想不明白对我有什么用?还不如找个活干,也能减轻你们负担。”田晋本以为这理由合情合理,可没想到父亲从被窝里直接伸出一脚把他蹬下炕:“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家里还用你操心?砸锅卖铁也能把你们供出来。”最后刘娟又把儿子安慰了一番,田晋又没再说这话。
日子虽然紧,可建英气的是,孩子们并没有因此更努力读书,反而打起了退堂鼓。田清和田晋两人学习并不上心,田清好赖还算听话,他其实也不求别的,乖乖的在学校能坐住,稳稳当当找个工作,这就行了。仍然记得那个中午,与田晋同班的一个女同学说是田晋好些天没去上学,是不是病了?建英才明白过来,田晋那天刚进门,就把他打的满院子跑,可仍然嘴硬着说不愿上学,宁愿身体受苦也不愿坐在教室煎熬。
“行,今天就下地,你就好好熬土地。”
“今天必须干完,明天还有其他活。”
建英果真把他扔到了地头,别人都是赶早躲着太阳,他们却专门迎上去,太阳晒得田晋睁不开眼,仍旧光着膀子硬挺着,甚至哼着歌,他干活的时候是愉快的,即使身体很累,吃上睡上一顿,浑身又充满了力气,终于可以摆脱那个四四方方的教室,田晋的表现也让建英意想不到,本想他会知难而退,可儿子却任劳任怨的坚持下来,他仍想最后试一试。
建英一大清早就把田晋拍醒,一声不吭的指了指厕所的桶,让他挑着,自己在前面走着,路上已经有不少人,田晋挑着粪桶脸皮有些发烫,“爸,咱家不是都浇完粪了?”建英不说话仍旧走着,“有马车专门浇粪的嘛,咱背这干啥?”田晋看着走过的村里人,恨不得把头栽到地下,尤其是碰到同龄的活着同学,就更拉不下脸面,粪桶的臭气也传了上来,忍不住想憋着气,可只憋了一会就开始大喘气,臭味从嘴巴传到了全身,路上不停的吐口水,悄悄的跟在父亲身后。
直到来到姐姐家,建英终于指了指粪坑说道:“今天把你姐家的地浇上粪。”田晋放下粪桶说:“花点钱就办了的事,跑这么远?谁家还这样浇粪呢?”
“不担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你姐家的条件你不知道?这就是你说的能吃苦?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回去上学。”
“我就没怕过吃苦,你就是专门多此一举么。”
此时田甜走了出来正要上班去,看到弟弟正把粪桶踢了个底朝天,跑过去说道:“爸,你们咋来了?”
“没事,你上班去,我让他给你把粪浇了,歇在家里也没事干。”
“不用不用,这成了啥了。”
“姐,你咋穿成个这?”
田清穿的一身黑衣服,裤子本是蓝的,可也因为每天和煤炭打交道的缘故,染成了黑色。在田晋的印象里,姐姐身上那身衣服永远的是白净的,带着花,他确实也没明白到底是什么让姐姐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