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似乎落了雪。
但是很小。
白飘飘往下坠,只有垂在尚未完全绽放开的红梅枝头,才能真切看见那七分雪白。
寒气这才开始往屋里钻。
崔兆之仿佛也是至此才意识到,寒冬时节,平国公府还没换上厚重毡帘。
纱帘难挡风,屋中地龙烧的再旺盛,哪怕是手里再抱上小暖炉,寒风入侵,也会觉得有些冷。
他蹙拢眉心去看萧弘昀。
其实没有恶语相加,都已经算萧弘昀很有涵养。
眼前坐着的这位国公爷,真是很不寻常。
养在宫里的天之骄子,似乎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某些事情上,坚韧且坚持着。
“冷?”
崔兆之说没有。
“那是我刚才的话,说的不对?”
崔兆之就笑了:“国公爷说的当然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只是国公爷说的要更直白些。”
他笑着笑着,眸色就黑了三分:“我嘛,好面子,年少时候逞强好胜,年纪大些,也改不了这毛病。我与国公爷,本不是能面对面坐下来,心平气和交谈的关系,但我来了,国公爷也肯见,本来该开诚布公,偏偏拉不下面子。
国公爷说话直一些,也是好事。
否则都遮遮掩掩,藏着掖着,反而不好。”
“你用不着阴阳怪气。”萧弘昀始终缜着脸,面色凝肃,“我还没小气到那地步,况且你们清河崔氏百年门阀,怕什么?参与到铸币案中,都能凭着你阿耶一道请罪奏本,全身而退,阖家上下无一人受到责罚,今日倒来同我说这个?”
一朝天子一朝臣。
他这也应该算是未雨绸缪。
乾元帝算是仁君,无论他的后宫如何,前朝用人或是处置坏了事的官宦人家上,从没有半点能叫人挑出太多不是的。
真要换了萧弘昀,谁又知道他是什么样子。
崔兆之深吸口气:“我也索性直说。国公爷来日若登位,我焉能不怕?我甚至还要怕国公爷会不会心有不甘,强占臣妻呢。”
最后那句却又不似玩笑。
他在等,等萧弘昀的态度和反应。
意料之中的震怒没等来,萧弘昀那里竟反而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