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做事一直很麻利,他瘦精的身材保持了这么多年,得益于他不停地劳动。在金黄色的田野里,人都变得那么不起眼了,这太阳下的人影子,从长变短,最后站在人们的脚下了,婆婆艰难地直起身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捶着后腰,捶两下了,继续弯下腰割着,后面的田里铺了一层放倒的菜籽,太阳已经在当头了,爹爹看到婆婆又在捶腰的时候,笑了“腰又疼了,歇一下吧,反正是要烧中饭的火的,你去歇一下吧。”
“还割一会儿了,到了正中午的时候,还要热一些了,割一会儿吧。”婆婆笑了,晓得爹爹又在心疼她了。
“这就是正中午了,你还以为多早了,呵呵?”爹爹笑了“我先前就看到有人收了工了,弄菜去吧,我还割一会儿了。”
“噢,怪不得我的腰里开始疼了的呀,已经这时候呀。”婆婆笑了“要歇都歇一会儿了,米茶我早就煮好了的,只炒两个菜,就可以吃了,要歇的话,我们一起歇了。”
“你炒两个菜的时间,我又要割好多的菜籽了,你先去了,炒好菜了,就喊我吧。”爹爹又在催着婆婆。
“那我就炒菜去了”婆婆站起了身,他们说话的时候,爹爹手里还在割着菜籽了。
婆婆也有婆婆的打算,早点吃过饭了,让爹爹在小屋里睡一下也好呀,这么毒的太阳,可不能让他太累着了,如果爹爹喝酒的话,就会打瞌睡,哪怕只睡半个小时也好哇。
果然,婆婆炒好菜,只喊了两声,爹爹就直起了身子,他又看了一下头上的太阳,这才取下了帽子扇着风,一边扇风一边朝着小屋子走了过去,回到了小屋子的时候,他的背心沟里的衣裳,都汗湿地贴在背上了。
“洗一下手了吃饭了。”婆婆招呼着,看到爹爹的湿衣裳,又说“脱下来了算了,这里又没有别人了。”
“呵呵,这太阳好作活,才一会儿,头皮都晒糊了。”爹爹脱衣裳的时候,说道。
“喝碗米茶呀?”婆婆问道。
“您还有别的什么吃的。”
“呵呵,问也是冤枉问的,呵呵”婆婆笑着端来米茶放在爹爹的面前。
“有点米茶吃都不错了。”爹爹满足地笑了。“我从那边过来的时候,闻到了好大的一股馊气。”
“鬼老头子,一辈子都是这样,拉里拉踏的。”婆婆有一点不屑地撇着嘴。
婆婆说的鬼老头子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他是一年上头地住在河滩子上面,家里的儿子住着一幢小楼房,装修得还不错,不晓得是孩子们嫌他太脏了,不愿意接他回去,还是他自己不愿意回去,免得和小一辈的人合不来,就那么一年上头的住在河滩子上,这河滩子上面的一块高地,都被附近的村民开了出来,种上了作物,也只有在农忙的时候,这里的人才会多一点,平时,难得看得到人。
“他刚才和我说话了,好大的一口气味。”爹爹又说。
“一辈子都不讲究,孩子们哪里会喜欢他了。”婆婆不禁说道。
“这边的这点田,还是靠他了。”爹爹又说。
“好热,好热”婆婆明显地不愿意地多说这个人了,不过,一想到自己才在这边住了这几天,都有一点受不了,他是怎么过来的哟,在冬天的时候,这里肯定会是多冷的吧。
“哎,跟儿子倒是搞好了条件呀。”爹爹不由地说道。
“他比我们的田还要多吧。”婆婆又在问着。
“是要多一些了。”爹爹说道。“一个人过的,好像是一个野人一样了,儿子又不是没有钱,我不晓得把自己搞得干净轻爽一点呀。”
“哼,一说起他来,都恶心了。”婆婆最不喜欢不干净的人了,不由地说道。
“前天的时候,我没有说你听了,我不是上来喝了水的嘛,他就在我的屁股后面跟着进来了,还看了一下,我们带的菜了,我晓得你的脾气,也不敢留他吃饭了。”
“是了,原来的时候,时不时的,还喜欢跑到我们的屋里吃一顿饭了,那时,姑娘们还帮他料理一下,这会儿,两个姑娘一嫁,媳妇哪里会跟他料理了,不要喊他吃什么饭了,我闻不得那个气味,你是晓得了。”
“就是晓得了,我才没有跟他往下说了。”爹爹点了点头。“我原来弄这个小屋子的时候,他要我就弄在他的背后,我没有答应了,就是这个原因了。”
离这个小屋子不远,还有一个小屋子,比起这一间,要稍微大了一点点,这里住着一个老人,和爹爹的年纪差不多大,陪伴他 的除了一头牛以外,还有几十只羊,一年上了头,他只有在年三十的晚上,回去和家里的人团个年,然后又回到了这个小屋子。他的老伴死得早,自从开了这个滩田以外,就没一天离开过这儿。
吃过了中饭,两个老人都没有休息,等婆婆洗了碗,爹爹就在前面又拿着鎌走了出来,正在这时,听到那个屋里伟来了吵架的声音,爹爹笑了“您还说叫我躺一会儿,这睡得成器嘛?”
“怎么,他们吵起来了?”婆婆也听到了,她不禁说道“这么忙,还有空吵架了?”
“人人都像我们这么忙呀?”爹爹也笑了。
本来,他们是割到了那个屋子的背后了,这会儿听到那儿吵架了,他们又朝回走了爹爹说道“我们下午就在这边割吧。”
“也要得,免得吵得人心烦。”婆婆也点了点头。
一般家庭里吵架,你不管是劝不劝另,他吵一会儿,自然会熄火的,可以说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再说了,满田的菜籽等着他们两个人了,从去年开始,母亲又不得不在田里陪着父亲了,以前的那些年,因为我们都在家里,母亲的任务是只管带孙子们,除了在菜地帮一下忙,田里是很不来了,以前在田里干活的人,都是我们几兄妹,父亲也只是牵一下牛呀,帮我们磨一下鎌刀,那时,我们六个家庭的人站在一起,就是十二个硬劳力,父亲基本上都是靠边站的人了。母亲歇下来日子更早,好像是刚刚抱了孙子,她就很少下田了,家里的责任田,都是我们这些儿女在田里劳动,我们这一出门,把父母亲又逼上了这条路。
我们当时出门想得很简单,在外面赚到钱了,让父母跟着我们也过了几天的安逸日子,我们不会想到,我们的孩子在家里,也是父母的负担了,而且,父母亲的年纪大了,他们真的成了上有八十老母,下有黄口小儿的人了,这在电视剧里一句极具冷幽默的词,倒真的成了他们的写照。
今年,大哥的田也多了起来,他们就是再忙,只要村子里来一个电话,大哥就走了,实际上,大哥家里地田,只有大嫂一个硬劳力,等大嫂把他们田里的事做完,父母这边的事也差不多了,同样的,三嫂要守着店里的生意,三哥要在作坊里上班,他们那边也抽不出来一个人帮忙。
这一大片金黄的菜籽,看着都让人欢喜,可是,要把它们变成一包包的粮食,其中的工程也是巨大的,一转眼,父母亲已经在这边过了有十来天了,这天下午,父母亲是满载而归,牛车上装得一包包的都是菜籽,可以变成钱的菜籽,可以换油吃的菜籽了,他们吃过中饭,就开始准备了,把这些菜籽上了车,父亲挥了一下牛鞭,大水牛就迈动了脚步,得儿,得儿地往前走了,他们计划着把这些菜籽直接地拖到米店子里,是得先把上半年的赊帐还上了,人呀,得讲信用。
也就是这短短的十天,父母亲都瘦了,黑了,老太看到儿子媳妇这样,自然是心疼地不得了,她看到牛车上又是空的回来,不禁有一些好奇了。
“你不是在收菜籽的嘛,怎么没有看到拖菜籽回来了?”老太问道。
“今天拖了一车回来了?”婆婆说。
“怎么车上不是空的嘛?”老太有 一些不解地又问道。
“变成钱了。”爹爹笑了,递上了一条烟给老太了。
“真的呀?”老太又看着儿媳妇。
“拖回来做什么?直接拖到米店了,称给别人了。”婆婆点了点头。
“哎呀,这也变了呀,原来的时候,要弄回来晒呀,筛呀,这都免了呀?”老太不禁问道。
“一样都没有免了,只是在田里就弄好了呀。”爹爹说道。
“真的是世道变了,真的是世道变了,收了粮食,也不有进仓了。”老太感叹着,又指了指屋里的几个大房桶问道“这些东西,都不起作用了?”
“不起作有了。”爹爹点了点头。
“哈哈。。。。。这才几年的时间了,一切都变了,哈哈。。。。。。”老太笑着,这世道,在她的眼里已经变了多少了?
老太的精明,在于她从来不问家里的收入,不管是收了多少,她都不问,她最擅长的,就是烧火炒菜,变着花样的弄吃的,把一家人的生活弄得好好的,同样的一个菜,她能做出来好多的花样,我记得得最清楚的,就是她会做蚶子肉,这种蚶子,在汉水河里到处都是,你提一个编织代,一会儿的时间,就能捡一代子回来,下面的工作,我们就是等着老太(当时的身份还是婆婆)上场了。
婆婆早就烧好了一大锅的开水,把蚶子往里面一倒,刚刚还是紧闭在一起的蚶子,立马翘了脚,乖乖把那一佗肥肉献了出来,只见老太一刀一个,一刀一个,一大堆的蚶子肉就摆在了砧板上,地上空留一些蚶子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