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深吸一口气,凑近看了眼,摇摇头:“也不是年龄。你看这个,都42了。”
两人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些照片,沉默片刻,街道主任自言自语:“前面的数字都是4933,字母有的是a,有的是c……后面的数字也没有任何规律,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在所有死人的照片上写下一排数字?这个摄像师为什么要记下这些号码?”
听见“摄像师”三个字,女人突然烦躁起来,她带着几分自嘲语气冷笑着说:“那个年轻摄影师来到巷子里,说是关心我们的生活,想要把我们的遭遇和我们的故事都用相片的方式留存下来。我们那里所有人都相信他,觉得他可信,给他说了自己私密的故事……可他不仅没有发表,还把死人的照片做上记号,这是干嘛——吃人骨头不够,还要把死人从地里挖出来吗?”
这时,周鹏眼皮重重地一跳:“主任,你刚刚是不是说了面包车?”
第428章 残缺器官的遗体(七十)遗体
主任重新把眼镜戴在鼻梁上,不明所以地张了张嘴:“是啊。”
女人解释:“那时候有专门的人来收走,总不能让死人就这样躺在巷尾,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周鹏倏地站起身,突然拔高声调:“那收走尸体的一定是殡仪馆吧。”
女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除了殡仪馆,谁还要团烂肉?还是得了那要命的病的。肯定是房东给殡仪馆的人打电话,那边再来车把人拖走。这还有什么可问的?”
女人觉得他少见多怪,看着那么大个,却跟个女人似的一惊一乍。
周鹏若有所思地原地转了圈,突发奇想:“这个编号会不会和殡仪馆有什么关系?”
女人和主任都是一愣,他们根本想不到这堆莫名其妙没有规律的数字和殡仪馆能有什么关系。
“小周,”主任下意识问,“你是怎么想的?”
“我突然想起件事,”周鹏微微顿了下,“我以前因为些‘私事’去过那地方。当时工作人员把我领到了个有点像是仓库的房间,里面摆满了架子,每个架子上都摆着灰扑扑的骨灰罐子,明明是大白天,那里却莫名让人慎得慌,怪吓人的……”
周鹏回忆了下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场景,忍不住抖了抖:“那些骨灰罐子没有人来领,殡仪馆就只好暂时保管着,存放在仓库里……实在不知道生前姓什名什,为了方便寻找,干脆在所有的罐子都被贴上标号。”
周鹏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干脆拿出手机:“4933a17可能是指4933号房间,a区,第17号。我先问问……”
女人听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这些编号就是她们骨灰盒的编号?哈,你也太能想了。”
“这不是你们刚才告诉我的吗?”周鹏没在乎女人的取笑,反而越发认真地说,“桃红姐,你刚说了,这个摄像师给你们拍照的目的是把你们的生活全部记录下来,按照当时的经济情况,照相机不是所有人都玩得起的,他应该是一名报刊记者,他想调查你们的生活,并且发表出去,引起社会对你们的关注。”
“对。”女人放下烟,大力点下头,“当时那人就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那就对了。”周鹏难得收起不正经的嬉皮笑脸,一脸诚恳地掰着指头解释,“这记者听起来有点现在人口中说的圣母。他可能起初只是想要一篇能为自己得奖的报道,但是接触你们后他了解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灯红酒绿,就是金钱铜臭,还有背后的辛酸、贫苦和无可奈何。他想要了解你们的生活,为你们发声。怎么说呢,你看我这身打扮也知道,大老粗一个,没啥大文化,也不懂什么艺术,但是我看见这些照片的时候,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感觉——无论是里面的人还是背景里面都隐藏着故事,让我想要去主动地一探究竟。”
那个年代能独立拥有摄像机并自由选择采访拍摄对象的记者,经济情况应该不错。生活在条件不错的书香门第家庭,从小接受文化艺术的熏陶。
女人刚说过,那记者性格幽默开朗。那应该没有经历过什么大起大落,无法从范本报道里单薄的文字去切身体会底层人的辛酸艰苦。
和所有年轻人一样,刚踏入社会的时候他还可能怀揣着不切实际的梦想。这时候,一个机会摆在面前,光鲜亮丽、蓬勃发展的城市里有一处湮没无音的烟花之地,就掩盖在高楼林立曲折的巷道里。
这就像是一个不为人知盛满宝藏的山洞,朝他大力挥着手,他怎么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呢?
可当他扛着摄像机踏入那条充满诱·惑的小巷,就像是踏入了撒旦的陷阱,一切脑中不切实际的幻想都被打碎。